两生蝶

半小时后，Dio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醒来，周边一片雪白，略微刺鼻的消毒水味告诉Dio他此刻的所在地。

刚刚他看到的一切都是梦啊。

坐在病床边的穿着学生装的高中生见他醒了，也不急着询问他。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关于他的身体情况，然后吩咐护士帮Dio带点儿为病人提供的食物。

这个人确实是Dio没错，依附着他的哥哥乔纳森的欧米茄。

或许是为了维护所谓的礼仪形象，即使Dio此时的眼神里不可掩饰地透露出了狂热和专注的意味，进食的动作举止却依旧优雅端正，完美得无可挑剔。

承太郎把思绪从Dio身上转到那位几年不见的兄长身上。

他思量着关于Dio的事情要怎么通知乔纳森。

随着最后一片面包从餐盘上消失，Dio的眼神逐渐变得淡漠起来，显得有些无所事事，他的目光渐渐上抬，放在了他的救命恩人身上。

“再来点法棍？”他选择用英语跟他交流。虽然承太郎在日本出生，但由于母亲荷莉的缘故，他的英语要比身边的日本人好上许多。

Dio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两根法棍，一块泡芙。这个人虽然长得很像乔纳森，但是却一点儿JOJO的感觉都没有，JOJO不可能对他这么...冷漠，JOJO对需要帮助的陌生人都会施以援手，并且会很多余地对对方进行关心和照顾。

承太郎第二天来看他了。

Dio原以为承太郎会直接把他丢在医院，毕竟对方肯救他已经算是尽了情分了。

“你叫什么名字？”承太郎皱了皱眉，再一次坐到了Dio的旁边。

“你没有必要这点这个吧？”

“的确没必要，”承太郎说，“但是出于基本的里面，我总不能用语气词来称呼你吧？”

“Dio。”

“那么，Dio。”承太郎直接切入主题，“看你并不像是本地人，你是从哪里来的？”

“抱歉，我觉得好像没有必要告诉你这些。”Dio说着，其实他有点儿担心，是不是自己败露了，或者说，对方已经察觉到他的意图了。可以确定的是眼前这个叫空条承太郎的人，跟乔纳森一定有着什么血缘上的关系，关于乔斯达家，他竟然还有不知道的东西。毕竟乔纳森以前从来没有跟Dio谈起过他还有一个兄弟。

“你看起来不像什么好人，应该不会是不惜伤人打算抢钱救急，”承太郎的看起来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目光却一直定格在Dio身上，“你手臂上有伤，姑且不能轻易判定你是不是为了......”

“没那么复杂。”Dio打断了承太郎的推测。

“我只不过是想霸占乔斯达家的家产而已。”他在心里说。

“英国。”Dio接着说。回答了承太郎的上一句话问的问题。

“那你...”看来八九不离十了，Dio就是乔纳森先前带回家的那位欧米茄，这一点差不多无可置疑了。其实他在这一点上跟他的哥哥也有分歧，表面上承太郎排斥跟家人亲近，跟他那个从小不在一起长大的哥哥更是不亲近，但实际上他对于家人，他一直是都很关心的，只不过他不擅长用大众更加认可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心意。

但是不被他人认可和理解的爱并不代表不存在。

在得知哥哥要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欧米茄的时候，承太郎对他那位多年没见的乔纳森哥哥发出的祝福语就是建议他不要把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带进乔斯达家。

乔纳森因为承太郎的表达方式和两人常年关系不太好的缘故，以为承太郎是认为Dio跟自己站在一起看上去门不当户不对才会说出这种跟其他人截然相反的话语。

其实也不怪乔纳森曲解承太郎的意思。他们关系不好那么多年了。乔治和乔瑟夫两边的劝告都不能够使俩兄弟和好。

久而久之，乔纳森跟承太郎的关系也有些疏远了。

但是两人间倒也不是到闹得太僵太难看的地步。

乔纳森一直都很照顾着这个看起来已经走向地痞流氓的道理的承太郎。

而承太郎也一直偷偷地关注着乔纳森。要不然，他也就不会在得知Dio这个人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去调查，而不是给他们送上美好祝福。

他不放心外面的人。

空条承太郎双眼一看就觉得Dio不像个好人，他看着他就觉得他长得像个天生犯罪人。而调查的结果却告诉他，他的想法没有错，Dio的确有问题。

也只能说，Dio选择乔纳森选对了。

承太郎并不否认Dio是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但他偏偏属于不容易受到外界诱惑的类型。

他正要接着询问关于乔斯达家的事情，一个电话打断了他们俩之间的谈话。

是乔纳森。

承太郎看了一眼Dio，说道：

“真是够了，你这家伙长得不怎么样，关心你的人倒不少。”

承太郎简单地跟乔纳森聊了几句后，挂断了电话。

“等我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送你回去。”承太郎像是简单地例行公事地宣布一件事一样地对Dio说道。

“没有必要，”Dio一副并不着急于回到乔斯达家的样子，“回不回去没有区别。”

“怎么了？”承太郎的脸上这才出现比较生动的别的表情来，显得有些不解和诧异，“你跟家里人吵架了吗？”

“是不是都没有必要细究了，现在我回家了也只会被我的阿尔法赶出去。”Dio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中透出一股无奈的哀凉，他与承太郎目光相触的时候，眉眼间若隐若现地透露出丝丝缕缕令人醉心的忧郁。

“为什么？”

承太郎不得不怀疑Dio所言的真实性，他是不是为了利用自己而欺骗他呢？在他的印象里，乔纳森是个十分有绅士风度的人，不管别人犯了多大的错误，他都会为对方着想。在承太郎记忆里的乔纳森，根本不存在直接把人赶出去这一印象，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说法。

“嗤。”Dio突然暗暗地冷笑了一声，侧过头，停顿了一会儿，沉默不语，接着他转过头，看向承太郎的目光里看似讽刺和不屑却充满了绝望无助，眼睛里凝聚着颤动欲坠的眼泪，隐忍着不肯流下。

“我怀孕了。”他说。

承太郎一时无语，想了小半天，问道：“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不知道。”这是实话，这个孩子或许是那个绑架犯的，也或许在之前乔纳森跟Dio的遗腹子。

“一个月之前，我发现我怀孕了，不敢告诉他，但是他后来还是发现了......”可不是吗？那没完没了的孕吐看着就不正常，虽然Dio说那是因为食欲不振的缘故，但是对方不相信，因为Dio除了孕吐以外，还有别的特征，比如容易疲惫。“他一点儿都因为这一点而有所顾忌，还让我......”

承太郎没有说话，他一直专心地听Dio说这些话，顺便观察Dio是不是在说谎。

“让我跟他的朋友睡觉。”Dio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微小地咬了咬嘴唇，“后来我找了个机会跑出来了。”

“如果是因为犯罪者的原因，那不是你的错。”承太郎面上维持着一副平静的样子，手上的青筋却可怕地暴起，“乔纳森也会理解你的。”

Dio愣了一会儿，随即说道：“或许是这样。”

刚刚他说了乔纳森。

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乔斯达家的人无疑，而且他认识他。

说承太郎是乔斯达家的人这一点本身就让Dio觉得比较不可信里。

跟那个JOJO相比，承太郎显得要没礼貌多了。

还是说，乔斯达家的小屁孩都是坏孩子呢？

那这样看来，乔纳森还真是从小就是个好孩子。

4.——

在回去以前，这是Dio有生以来第三次在陌生的地方过夜。第一次是在初入乔斯达家的时候，第二次是在那个拘禁他的那个狭隘的房间，第三次是在空条承太郎的家里。

每一次似乎都标志着一个欧米茄命运的变动，他的生活就像绑在栏杆上的布条，风一来就跟着飘来摆去，无法掌控自己。

过去那两个月的生活实在是糟糕，但不同的地方，事物不可能总是按部就班地重复上演，既然过去的生活那样麻木不已，那么未来的生活也许会有所改观，说不定会变得比之前更好一些。

当然，未来是不可预测的，就像过去不能改变。过去的遗憾现在再后悔也没有任何意义，纠结于过去除了消磨时光以外，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人们不能改变过去，但如果从现在开始，或许可以让未来的遗憾缩减一些。

空条承太郎仍然对Dio这个人抱有不安，不过他常年摆出的架势也只有对英国那边的家人都抱着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他没有说，看上去他对自己的家人好像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在把Dio送回乔斯达家以后见到他们，连半句嘘寒问暖都没有就急着要走，不过即使如此，乔纳森还是对承太郎表达了谢意。

Dio回来之后，乔纳森和乔治无疑是表现得很激动，两个月的了无生息，他们甚至开始忍不住要往最坏的方面去想，虽说乔斯达家没有放弃过寻找他这一点显露出来的那种暖心的温情的确是让他有一丝动容，毕竟他短暂的一生中，能够给予他这种温柔的情感和疼爱的，只有他那埋在记忆深处的母亲。

而同行都对乔纳森的做法抱有芥蒂，但是在见到Dio的时候那些想法又会憋会肚子里，不断地跟乔斯达夫人献殷勤。而那些妄图跟乔斯达夫人再进一步的崇拜者最后都以失败告终，外人只能看出他们满脸挫败，却不知道两人间发生过什么。那些跟Dio探讨法律法规的人们，在以身试法之后，他们发现法律深入太多的人，往往都会丧失了人性。

“法律的学习者要有『温度』，要站在一般人的角度为对方着想，而不是站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旁观者角度去发言，另一方面，就是要切身体会当事人的心情，而不是站在理性人的角度说事。”

比起这些没安好心的访问看望，Dio和乔纳森眼下有一件让他们操心的事情，使得他们两人都摆脱了工作和生活上无尽的琐事烦愁，那就是乔斯达太太已经有了身孕了。

产期越临近，乔纳森就越发疼爱珍视他的欧米茄。另一种血肉的联系在潜移默化中逐渐开始形成，仿佛在叫他时时刻刻注意到一个如同朝阳那般明亮的小生命与他缔结的一种更为复杂的结合。

小小的生命激发乔纳森和Dio的爱与关怀。为了以防发生意外，Dio被照看的期间，乔纳森预防了一切锋利的物品可能的存在，目睹着Dio的变化，他越发觉得生活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而对于Dio来说，眼下的生活或许还是食不下咽的折磨，让他变得软弱无力的舒服。

在乔斯达家，人人都认为承太郎我行我素。遇到年长或年幼的人，他几乎都用平等的态度对待他们，不管是阿尔法、贝塔，还是欧米茄，他也对他们一视同仁。听到别人高谈关于欧米茄的话题，他也从来不会转变为情绪激动，兴致高涨。对于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来说，这实在是难得可贵。

在这期间，承太郎也没少来看望Dio。他远远地看着先前那个颇有风情的欧米茄在孕期逐渐被剥夺了敏捷和速度，行走的步态也较之前缓慢了。没有被束身的腰部在臀部之上缓缓地晃动着，依稀可见初见的身影。

乔纳森尽情地端详着他的爱人，眼里不可掩饰地泄出对夫人的爱意和那尽尽柔情，脸上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幸福感，心头涌出的无限柔情蜜意与那满腔喜悦仿佛在向世人昭示着他什么都不缺，永远感激着生活中的一切。如今的乔纳森仿若经历了人生的全部大起大落，此时可以理直气壮地坐在圆满人生的酒席旁，感受着自然的诱人风光，尽情去享受着他的爱人与他一同创造出来另一份快乐。

Dio对这个孩子目前尚且没有诞生出什么爱意来，甚至连他的出现都觉得有些始料不及，尽管原本他就是为了利用一切去达成自己的目的，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目标。

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有着很大的可能性，Dio因此跟着萌生了一种新的情感体验。

在这个时候他希望他的孩子是个Alpha。除此之外他暂时没有别的心愿，临近产期的疲惫剥夺了他的阴谋诡计。

阿尔法至少是自由的，也是天生比其他身份的人高上一等的。即使他没有出人头地，只是个平平常常的普通人，但只要跟『阿尔法』这个身份挂钩，他就可以比同龄人的起步高上不止一点。同时阿尔法还可以大胆地去尝试，冲破各种艰难险阻，恣意妄为，哪怕是远在天涯海角的幸福，他也可以去追求和享受。

贝塔是人群中最容易被遗忘掉的普通人，他的起步也出于最公平的地段。

但欧米茄呢？不光在法律上暂且还处于依附地位，就连基本的自由权利也不能像阿尔法那样同等。而未成年的欧米茄在丧母之后，倘若没有婚配的话，在家里的一言一行都要听从父亲或家里其他身份更高一等的家人的指示。正是因为如此，Dio在母亲去世之后，人身自由更是受到限制，父亲处处都在打压着他，在伦敦生活的时候，他基本没有办法去实行自己的主见。

另一方面，在外人看来，他们属于较为稀有的群体，但是却要任人摆布，缺乏主见，身体上也软弱无力。而同时还有时时刻刻都会有着的欲望在引诱着他，又会有这世间的礼俗在限制着他，它们就像一条皮带上紧密密地钉排的那些令他窒息的条规，那些条规不正像那些钉子束缚着欧米茄而使他们透不过气吗？

历史上也并非没有敢于挑战世俗的先例，但是那些敢于去尝试打破常规的欧米茄，最终都败给了那些这个社会已经形成了习惯的清规戒律，欧米茄们大多数都不得不向现实妥协。

不过，或许也不尽然。大概会有零星的几只欧米茄成功地战胜了世俗，怀着自己的满腔激情，不在顾忌旁人的眼光，活出了自己，展现出真正自我。

只是那类欧米茄往往是孤独的。他们就算活出了自己却也依旧要忍受周遭的闲言碎语。

虽说偌大的世界每个物种会发出不同的声音是完全正常的，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自觉做到不干涉他人的生活。老实说，大部分人也许都不能够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