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练笔.米酒和夜尘

“就在那回路峰山脚啊，有一扇门…”

穆未收剑落在地上，眯起眼。

眼前的苍遒灰白的山壁之上，果真有一扇门。

枯藤缠绕，沉厚妖异，门上古老的划痕浅刀刻画，一道道仿佛刻印了数千年的时光。

红狐图腾栩栩如生，九尾狐双眸蕴着光，道道刻印，门上丹蔻上色的火红的皮毛似火燃烧。

“谁也不知道这扇门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门后，又将会出现什么…”

只是每一代回路村的人口口相传着，这扇门，千百年来一直在等着一位有缘人。

阴年阴月阴日，午夜2点47分，门会打开。

山壁也会随之裂开。

此时若有人着白衣走入门中，便会望见一粒红豆，凭空坠入泥土之中，飞沙溅起，耀闪着碎红的光…

“…这时候啊，小伙子，请吹一声口哨…先人说了，如果你属于善，那就有机缘可遇…可如果，你是恶……”

早先那个老奶奶沙哑而低沉的嗓音忽然又在耳畔响起。

穆未好像又见到了她说这话时欲言又止的苦涩。

“这时间…还真是巧…”

他抱剑打量着眼前的丹红色的大门，唇边笑意勾勒散漫，剑眉微微一挑。

讲真，修行者本不该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传说。

只是…

穆未的眸光闪了闪，一道倩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她着一袭大红色烈火焚烧的莲裙，青纱拂面，三千流苏坠地，回眸看向他时，嗓音清脆灵动如珠走玉盘——

“午夜2时47分，我等着你…”

·

门内是一片空寂的黑暗。

背后入口外的天空上，那一轮银月似乎映不入半缕月光。

穆未刚想后悔自己出师不利，怎么能信这种传言与幻想。

回头一看才发现…

门，关了。

·

青龙腾旋，朱雀飞舞。

似乎有烈火开始焚烧。

穆未有些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拔剑刚想纵劈。

青灰色剑气已在剑稍处凝聚。

忽然之间酒气扑鼻，陈酿的酒香缭绕在周身，一声碎玉般清洌的轻笑声在四周响起。

像是有些难得的样子。

“你还…真来了呀。”

·

说话的女子呢…

她是一条鱼。

准确来说，她是一条鲤鱼。

她叫年荒。

·

穆未惊魂未定，嗓音还有些颤抖，“你…你是谁！你到底要我来这里干什么？”

年荒有些失望，她微微上前，手抚上了穆未的额心。

金光隐隐约约在指尖处闪耀，她的眸光幽静而深长。

“我呀，年荒，在等一个有缘人…”

·

鲤妖年荒，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其实就唯独怕伤了个他……

只是天帝毕竟冷淡，律法毕竟无情。

人妖之情怎么会被允许？

身为祥瑞之神的年荒本就是妖兽出身，已犯了大忌，又怎可允许她次次冲撞律法？

……

年荒看着眼前这个模样早就被记得烂熟于心的少年，忽然唇边多了些苦涩。

“忘掉，就是对他、对我，最后的处罚……”

*

可是呀。

“世间大道三千，妖道…怎么就不可行了？”

年荒说着又笑了，笑着笑着眼泪也掉了下来。

她便用手拂去，红着眼看向穆未。

嘴角微微勾起了一点，极淡的苦涩。

青丝三千在身后轻荡。

眸底一瞬间的忧伤如海，寂静无边。

穆未还没有从刚刚的故事中脱离出来，此时看着年荒，不知为何，忽然心里有一根弦断了。

隐约有一个嬉笑的身影在脑海深处浮现，

“阿荒…”

不由自主地呢喃出声。

“可惜了呢…”年荒轻笑着说，

“你终究不是他。”

**

还是那年初相见，如今回首数平朝。

在他的眼里呀。

她是一条鱼。

准确来说，她是一条鲤鱼。

她叫年荒。

年年岁岁花相尽，周周转转半畦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