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黄沙与酒（二）

　　　骑骁都尉府。

　　　亮出腰牌，很轻松的通过了看守。里面已经是炼狱了，再多派防护的兵力也毫无意义，所以只有四五个大理寺的丞警在门口戒备，看到腰牌很自然地以为是寺卿派来的，于是放行了。

　　　看到尸山血海，紫红色的血液凝固宛如胭脂，尸体堆积在一起还没来得及勘验，我心中反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自己都惊奇于自己的沉着，本以为进来要大吐一番，却也不觉得多么难以入目，粗粗翻看一遍，尸体的伤口大都是血痕蜿蜒脖颈，伤口深且宽，势大却很短，是明显的剑伤。

　　　据怀英和我的描述，贾府的尸体都是刀伤，而且手法凌乱，似乎是不会用刀的样子。而第二起却是凌厉的剑法，出手毙命。不排除凶手第一案中故意藏拙的可能，不过这从表象上看，太像第二个凶手模仿作案了。

　　　我闭上眼，脑海中开始复盘我所得到的所有线索，希望有一个能够连上这块拼图，却没有收获。

　　　猛然间，我闻到了一股很细微的味道，那味道很轻很轻，想来是大理寺用了什么东西来掩盖尸体的恶臭，所以这味道也变得很小。　　　我缓缓踱步，想要找到气味的来源。向着院里的大槐树走去，那气味终于浓郁起来，但还是很微弱。

　　　这味道有些熟悉，却又不是特别熟悉的每天接触的味道，便宛如茫茫人海中的惊鸿一瞥，嗅到了哪家小姐的芬芳，此刻便如重游般，想起那位令人心动的女子。

　　　走到那槐树之下，什么东西也没有，我却觉得那气味浓郁的很，看来大理寺搜查过却没什么线索。

　　　大理寺的丞警们是嗅不到的。我从来不是一个对气味敏感的人，我最熟悉的气味是什么呢？

　　　是酒。

　　　我在苦良居跑堂将近十年，打酒无数，同样规格没有记号的酒放在一起，我甚至可以闻出来哪一种年份最高。

　　　可是这气味又很陌生。

酒？

　　　如同最后一块齿轮被放入机械，我的脑海轰隆隆开始运转，终于想明白了。

　　　难怪气味熟悉却陌生，是他。

　　　不过还是细心一点比较好。我心下如此说着，开始翻看尸体们。我心中总是不信，大理寺的仵作们明知所有尸体的死因都是一样的，还会仔细进行检验。同理，没来得及运走的尸体，也有可能藏着线索。

　　　围着院子走了一圈，我的手上满是干涸的血，但似乎都没什么发现。

　　　按道理说，前夜贾府出了那种事情，内城的大官们就算不避难，也一定会增加防卫，怎么反而凶手作案更加顺利了。

　　　果然，绕了一圈，终于在府邸的一个角落发现了一具隐秘的尸体，看遗容应该是未经大理寺处理，似乎是还没被丞警们发现的。

　　　他的胸口有一个半个拳头大的血洞，深紫色的血液已经凝固。身上筋脉都还在潜伏状态，说明死前他没有动用内力，无法反抗——甚至是没有发现敌人。

　　　这具尸体看上去比巡逻的守卫们悍勇许多，大约是府上的护院高手，胸口的伤口大约是箭伤。多么厉害的神射才能一箭射死内城中的护院高手，使对方筋脉尽碎，连反抗都做不到。

且不说武功有多高，练箭也至少十数年之久。

　　　尸体没什么太大问题，但奇怪的是两咽鼓囊囊的，下巴拉的很长，眼球不自然的凸出。我心念电转，轻轻掰开尸体的嘴，一样奇怪的物事掉了出来。看上去像是某种鸟类的尾羽，倒是捋得很顺，不过被唾液浸湿了，显得有些凌乱。　　　略微一想，我马上明白过来，这是箭的尾羽。这显然是一片优良的箭羽，至少是富贵人家才能用得起的。

　　　不敢多耽误时间，再环顾四周，没有任何发现，我只能离开骑骁都尉府。

　　　看起来凶手有两个人，一个是他，还有一个是一位神射手。昨天夜里那位射手先解决了护院的高手，接下来那个人进入院里大开杀戒。

猜想还有待印证，但只是想想，我就感觉后背发凉了。

直到最后一颗子落定，棋手才浮出水面。

在那之前，都有机会去......翻盘。

......

......

真的没人猜一下Boss吗，我觉得这个老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