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禁林（四）

在德拉科的印象里，艾玛·格罗斯曼是个很文静的小姑娘，很怕生，不太敢和别人说话，就算说也总是细声细气，期期艾艾的，不怎么和人说笑，对谁都淡淡的，是一个怯懦过头了的小女生形象。

现在见她情绪这样重的吼出来，德拉科不由地怔了片刻：“怎么了？”

艾玛又低下头去，哭得更厉害了。

德拉科挺反感女孩子哭哭啼啼的，但今天似乎是格外又耐心，靠着槐树在她身边坐下：“至少得告诉我原因吧？现在就我一个人在这，告诉我没事的，保证不笑话你。“

艾玛瞥向他，低头抽噎了很久才道：”你能把灯修好吗？“

”修那玩意干嘛？“德拉科脱口而出，再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我的意思是……不能。我不会修复的咒语。而且，它不需要修，碎成那个，那个傻大个估计也想买个新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把灯修好呢？“

艾玛吸吸鼻子：”害怕…“

”怕被骂？“

怕被抛弃。

艾玛没有答出来。

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一对又养父母，一次又一次满怀期待，却又一次又一次落空，一次又一次回到孤儿院，孤儿院也不欢迎她……

运气好时能被全须全尾的送回孤儿院，运气不好又是下一次转交又或留宿街头，甚至还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情。渐渐的，好像也就没有人要她了。

艾玛的眼泪在看到碎玻璃的那一刻就倾泻而下，到现在仍未止住。

她本来只是想尽力帮海格，想尽自己努力把该做的都做好，她怕自己完不成任务，怕独角兽就这样消失无踪，怕又收到那句”你怎么什么事都做不好？“。于是她尽力地跑着，就好像抓住了那只独角兽，她就能永远留在这里，不被送到下一个未知的地方。忽然脚下一空，顺着滑坡狠狠跌了下去。

灯碎了。

艾玛哭着到处找碎片，拼拼凑凑，想着自己仅会的几个咒语，玻璃和尖锐的木头一次次划破她的皮肤，滚烫的血液快速地流动着，滴在尘土里，开不出花来。

艾玛还是一次次抓着玻璃，一点点地拼着碎片，没有胶水，她又挖又找，没有替代品……碎片贴不上……怎么也修不好……

她只好作罢，晃晃悠悠走到树荫下，盯着那又倒下的玻璃和灯芯，无助到了极点。

这个时候，一个男孩像是从天而降，苍白的脸被橘红色的灯光映得暖呼呼，叫着她的名字。

”格罗斯曼？“

”格罗斯曼？“德拉科唤道。

艾玛一机灵，转向德拉科，犹豫了好一会，才轻轻点头，认下了”怕被骂“的说法。

德拉科眉头紧皱，甚至有点莫名其妙，显然是不理解艾玛因为这个至于弄得满手是伤。

他垂眸想了想：”行。“

德拉科低下头，抓住手柄把自己的灯提了起来，稍往艾玛跟前凑了一点：”这个是你的，好吗？一会你就说那个灯是我砸坏的。“

艾玛狠狠抽噎了一下：”那你怎么办？“

”我管他呢。“德拉科毫不在意地说，”我就算把海格家屋顶掀了他也不敢骂我。笑什么？真的，我爸爸可厉害了。“

德拉科脸上浮起微笑，完全不自觉地，灰蓝色的眼眸透出宠溺，将女孩的破涕为笑映入眼帘。一瞬间好像又是这个女孩，又是这个在摩金夫人长袍店里期期艾艾的漂亮女孩，让周围都变得明亮起来。

”那就这样说定了？“德拉科的语气放轻了许多，”你如果不想让他们看到的话，一会就把手揣进口袋里，我陪你去校医室。好吗？“

艾玛点头，泪水已经不知不觉止住了。

德拉科站起身，避开槐树茂盛的枝干，对天空放了一记红色闪光。

早已有了困意加上大量的出血和长时间的哭泣，艾玛身心俱疲。德拉科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一直坐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瞬间似乎天塌地陷——

她是个”泥巴种“，但我想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