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

他们并没呆多久，等我晚上再回来人已经飞走了，那位阿什么，就以金发碧眼代称吧，我妈似乎挺喜欢他，晚饭时还在夸人家。

　　我推开衣帽间的门，看到我妈正在里面叠洗好的衣服，就小心问了一句：“妈，您知道我房东，他俩是情侣关系吧？”

　　“趁你妈我心情好，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妈一副看穿了我的表情，嘴角挂着了然于心的自信微笑。

　　不愧是亲妈，我清了清嗓子：“那既然能接受他们这样，是不是也得考虑支持我呀。”

　　“好。”

　　这么爽快？爽快得让我有点怀疑别是我挖了个深坑给自己跳。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她：“不诓我？”

　　我妈神采奕奕的，停下手里叠衣服的动作跟我对视片刻，晃着手指说：“我可以支持你，但是不可以支持你和叶小姐。”

　　“为什么呀？”我下意识提高了语调，搞了半天还是个坑，沉默了半秒，而后语气如常道：“您不是也挺喜欢她的吗？”

　　“我是对她印象不错，挺好的一个女孩子。”

　　”那到底为什么呀？”我脑子转不过来，理解不了这其中的逻辑了。

　　我妈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干净：“因为她不适合你，你们两个就不是一路人，以后走的也不会是一条道。”

　　走不了一条道，我可以放弃我的道，跟在她身后慢慢走，又不挑，无论是石板路水泥路还是柏油马路我都能走。

　　看我垂着头不吭声，我妈轻拧了一下我的耳朵，说道：“我知道你想什么，婚姻讲究门当户对，谈恋爱也是同样的讲究，你俩各方面都悬殊太大，硬凑遭天谴我跟你说。”

　　遭天谴……不至于不至于。

　　似乎能听到我内心想法似的，我妈略一撇头，眼神微变，“什么不至于，我问你，那叶小姐家是不是一直都不同意你俩？”

　　我抿着唇点了点头。

　　我妈眼睛里闪烁出一种智慧的光芒，哼笑一声：“我说什么来着，小婉，说得不好听一点，咱们高攀不起人家，有的坑是火坑，你跳不起，回过神的时候命都没了。”

　　“我从来就没打算跟她家有什么关系，我是跟她这个人在一起。”我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

　　这次我妈语调急了：“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听不明白事呢，你活在童话里？认清现实吧谭小婉。”

　　丑橘喵喵地跑了过来，我顺了顺它的毛，不知哪里来的底气：“现实就是我不妥协，我就不信了，就这么犟。”

　　有的坑是火坑，那我跳下去的时候带着洒水车去跳，看谁先灭。

　　活了快三十年，除了被动的迫不得已的事，我从来没有做过一件打心底里想要完完整整、认认真真坚持下去的事情，不管是随大流，还是感兴趣。

　　没有陷在童话故事里出不来，现实什么样，有多坑爹我也不是看不清不是没经历，我只是，想跟着我的心活一次。

　　即使最后还是失败了，没有失败。

　　我敷了面膜准备躺床上追剧，电话接二连三的轰炸了过来，小丽愤慨的声音听筒模式都盖不住，丑橘都抬起耳朵听发生了什么事。

　　小丽的大嗓门恨不得震碎我房间的玻璃，激烈地说：“小婉，我俩吵架了，这日子没法过了，这婚没法结了！”

　　“看，证扯得早了吧丽姐。”我扶了扶面膜。

　　“狗男人，民政局见吧！这婚离定了！离！”小丽气恼得不行，说完还忍不住压低嗓音吐了个脏字，随即放大声音吼了个‘离’。

　　给我乐的，这明显就是吼给乔松听，但凡乔松动作敏捷来哄她一下，只要一下，绝对和好如初。

　　我调笑道：“那你物色好二婚的人选了吗？”

　　“谭小婉！”小丽又急又恼，“我在跟你说正经的，后天就婚礼，他今天跟我吵，你说他是不是不想过了，现在他就敢这样对我，以后指不定要上天呢，反正娶回来了没事了呗。”

　　我换了个更舒服的侧卧姿势躺着：“行行行，那你说，你俩因为什么吵架，给你分析分析能不能过。”

　　小丽哼笑一声：“我只是想在台上摆一个我喜欢的烛台，他跟我扯什么量子力学，有病？我听得懂？”

　　理直气壮地听不懂。

　　“于是你们就吵起来了？”我握着手机，顶着黑人问号脸陷入一阵关于人生的沉思。

　　这夫妻俩每次吵架的原因无一例外，总是各种各样的迷惑，我只能压下满腹无奈，发自肺腑地劝一句：“问题不大，凑合过吧。”

　　电话里自远处传来乔松的声音，也很倔强：“量子是多么美妙的东西！”

　　小丽呵呵一声，随之把话音扬高：“那你跟量子过呗，找老娘结什么婚？”

　　呃，一个量子引发的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