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叄

“啧，”莫溪月厌恶地瞥开目光，她本打算来这偏僻的地界儿找见月不料半路跳出了只猫妖来，一直围着她打转，一人一猫周旋了半天还是被她一脚踢出了好远。

“矫情的东西，别挡我的路！”莫溪月走上前，有一瞬间觉得是自己踢得重了些，仔细一想好像又不是这样，明明自己没出多大力气，连灵力还没加进去。能被踢出这么远，除非这个家伙……早就受伤了。

她看了看周围，这阴森湿冷的地方把它放在这里也太无情了，还是暂且收下他，以后再打算。这样想着，她毫无顾忌地伸出手准备探探它的灵息。

蓦地，紧闭着双眼的猫妖睁开眼睛，猛地化作人形将她压倒在地。却被莫溪月一脚踢中小腹，猫妖吃痛，“喵呜——”一声躲在树后，只探出一只眼睛谨慎地打量着她。

看来注定是找不成见月了。莫溪月看着能把她整个装起来的男人，此时却捂着小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

猫妖的身上几乎满满都是伤痕，腹部的血洞尤其地深，莫溪月皱了皱眉，这么重的伤，这家伙是刚从战场回来吗……

“你出来。”

猫妖：……

“出不出来？”

猫妖闻言，突然一脸惊恐地往后退了退。直到后背撞到树干，他一下跌坐在地上。嘴里“喵呜喵呜”个不停，看起来可怜又可悲。

“不识好歹的小东西。”莫溪月走过去扬了扬眉，抬起脚踩在猫妖戴着的脚踝上，但却没有踩下去。只是缓缓地蹲下，轻轻地掰过他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她摘下面具，露出那双赤色的眸子，猫妖猛地睁大眼睛屏住了呼吸，世间竟然真的有人有这样瞳孔。莫溪月眨了眨眼睛，开始向猫妖灌输灵力。

用眼睛控制住他的精神，这是最保险的方法。谁让自己碰到了这么个麻烦呢。

良久——

“好……好看……”猫妖结结巴巴道，声音虽小，但还是让莫溪月尽数听进。她眨了眨眼睛，对她的瞳孔没有感觉的只有见月一人，而眼前这只大猫似乎也对它毫无感觉。

“算了，”莫溪月戴上面具，站起来将手伸向猫妖：“跟我走吧，我会保护你，这里不太安全。”话音刚落，似是要证明她说的话一般，后面的树丛里传出一阵阵类似于动物的低吼声，“咕噜咕噜——”莫溪月翻了翻白眼，烦人的东西说到就到。

她收回伸出去的手，摸向了腰间的短刀。

这是碰到她最不喜欢的妖怪——血蛛，顾名思义，这种蜘蛛对她来说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但她不喜欢的是，这种动物通常群居而生，喜食……莫溪月瞥了眼后面虚弱的猫妖。

血。血可以让它们从昏睡状态立刻兴奋起来，这只猫妖这是走运了，浑身是血的被扔在这穷乡僻壤。如果没有遇到她，怕是要被这些恶臭的东西直接扯成碎片。

“咕噜——”

一阵阴风袭来，莫溪月站在猫妖前面，感受着周围灵息的变化，看样子好像只有几只，但个头不小。

“啧，小妖怪你躲好了，被咬了我可管不了你。”说完莫溪月拍了拍短刀：“九衢，来。”

赤红的刀听到主人的召唤立刻跃跃欲试起来，还未出鞘周身便散发着夺目的光芒。莫溪月邪魅一笑，食指在刀把处按了一下。“嗖——”九衢猛地钻了出来，红光在周围的树丛闪了几下，一时间四周充满了血蛛的嚎叫声。

莫溪月偏过头看了眼已经呆掉的猫妖。这九衢她从不轻易出鞘，因它是把凶器，也是她莫溪月的第一把武器。世人皆云什么样的主人配什么样的武器，那她又是什么样子。

不多时，周围便安静下来了，完成了任务的九衢兴冲冲地钻到莫溪月的怀里，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而飞向猫妖，想解决了他。幸亏莫溪月一把拉住了它，不然这么长时间的辛苦白费了。好不容易将九衢重新哄了回去，再一看那只猫妖早已经昏迷不醒，莫溪月怒目圆睁，这家伙还要我亲自背回去！

见月刚刚去做完事，悠哉悠哉地往回走，远远看见自家阁主扛着一只能将她尽数遮住的……男人，没穿衣服。见月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扇子合上。

长出息了，敢和别的男人勾搭在一起。

莫溪月扛着猫妖走得异常艰辛——她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走走停停，想自己堂堂万妖阁阁主，竟然沦落到自己背着一只初次见面的妖怪，越想越气，索性找了棵大树把猫妖扔在树下，自己则就地一坐。

“小阁主，干什么呢！”

她正腹诽，头顶突然传来见月的声音。莫溪月下意识地扔出符咒，却在半空中化为火焰，变成灰烬，这让她松了口气。

“我还以为又碰到什么鬼怪了。”

见月挑了挑眉，坐在莫溪月旁边，揶揄道：“你从不踏足我府上的。”

莫溪月：“因为你那里的妖怪都很……清新脱俗……”

“这是个什么东西！”见月扭过莫溪月正看着猫妖的脸，紧蹙着眉头盯着她。明明自己都吃醋得不行，你还要看那个家伙。

“捡的，捡回去看家护院，正合适。”莫溪月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无精打采地拨开他的手。

“九衢出鞘了。”如果说自家的小阁主只是单纯地背着这个男人他并不多想，但她的九衢出鞘了，就不能不让他有其他的想法了。

“嗯，”莫溪月点了点头靠在见月的肩上，迷迷糊糊的样子就像一只慵懒的猫儿：“遇到血蛛了，还好是九儿能对付得过去的数量。”

闻言见月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这笔账以后再算。他不耐烦地瞥了眼那个半死不活的男人，冷冷地开口：“要把他带到家里去？”

不料莫溪月却摇了摇头：“医好后，放走，我察觉不到这只妖怪的过往，凭空出现的我从来不收。”

“我知道，来找我作甚？”

“我想带你去个地方，那里鱼龙混杂可以打听到很多消息！”

莫溪月说着说着，突然身下一空，扭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被打横抱起。下意识看了眼猫妖，却被见月挡住了视线。

“看我，这家伙我会派人医好，去哪？”见月虽面无表情，但心里还是气得不行，莫溪月一直不开窍就算了，当着他的面仰着脖子看别的男人，那男人还没穿衣服……

“哦哦，好，回城吧。”莫溪月又看了眼猫妖的方向，漫不经心道。

回去的路上见月一直沉默不语，纵使再不开窍的人也应该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但莫溪月愣是没感觉到不对，只是这御剑的速度好像和往常不同，快了。

“好快……”

见月：……

他自然知道每每九衢出鞘后莫溪月便会十分虚弱，但心底里没由来的烦躁还是让他加快了速度。要不是莫溪月想留下那个男人，他一定会让他碎尸万段，永不得超生。

这样想着，面上便愈是阴沉，心中早已想好了那个人的一万种死法。

“太快了，师兄……”

莫溪月迷迷糊糊地小声嘟囔着，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去想其他的事情，但这个速度真的……太快了，总是让她担心自己会一个不注意便掉下去。

话音刚落见月踉跄了一下遽然刹住，被莫溪月一句“师兄”惊得防不胜防，喜出望外又有些不敢相信。漫长的沉默后，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熟睡的莫溪月。

这次让他有什么理由生她的气呢？

再次启程的时候，见月整个人都显得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了莫溪月。

“我活了这么久，所有的小心翼翼都在你身上了。”

但现在还不能将自己的心意说给她听，这份感情太沉重了，但我已蓄谋已久，不差这三五十分。

残阳跃过山岗，斜风勾起衣袂，如絮白云在脚下肆意荡漾。他仿佛抱着世间的珍宝一般，小心翼翼地穿山涉水。莫溪月偶尔的一声低喃，让他的心不禁地温柔起来。

心下欢喜，若是这百年来都可这样度过，他当初便不会犹犹豫豫，错失了与她的百年。

莫溪月懵懂地睁开双眼，她起身，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环顾四周，这里是……琼花楼……刹那间，她清醒过来，自己好像并没有对见月提过这个地方，难道是梦里自己说的……

正疑惑着，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没有，什么都没有。再一看，自己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换下去了。

“醒了？”

莫溪月循声望去，见月正倚在案边看书，平时很有仙气的人突然拿起书来，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她想走过去，不料脚刚触地整个人便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