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

“你们君臣之间的矛盾不是我能插手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祭天大典万妖阁也要插一足。”

“你是说——”

“嗯。”莫溪月点点头，突然一阵微风徐徐而来。她却猛地起身，还没告别就匆匆离开了。

凉笙盯着她离开的身影，孤寒的月光笼罩着周围的一切，将他投射在地上影逐渐拉长。

于隐从书房出来后，几乎是刚关上书房的门。就迫不及待地现了原形，方才他抚摸这只黑猫的时候，探出它有几分灵根，虽不知晓这妖怪是哪来的，不过妖在这复杂纷乱的皇宫里单独行动总归是危险的。

“我不杀你，不要再跑了。”

同样，团子刚出书房，便如离弦的箭一便飞奔了去，她在于隐抱起她那一刻就感觉到这人身上极其隐秘的灵息，若是两人硬拼，会使她暴露身份，没想到这人竟然追了过来，却始终使他们保持着三步距离。方才的话，犹如在她身边传来的一样。团子不耐烦地刹住狂奔的脚步，回头白了他一眼。

“再跟着老娘，就送你去见神。”

于隐淡然地抽出风扶，丝毫没有在意小猫儿不痛不痒地恐吓，一脸平静道：“我送你出去。”

闻言团子乜了他一眼，冷笑道：“不劳烦您出手，我不出去。”

“宫里危险。”

“那呆子国主身边数十暗卫，旁的人暂时伤不了我。”

闻言，于隐默默地收回了风扶，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眼前这只黑猫身上的气息——来自莫溪月的气息，无奈风扶一见那女人就怂的不得了。看着它的姿态在无形中便和莫溪月有几分相像，其实方才在书房里，他便用暗地里灵息试探着团子，全都在半路就畏畏缩缩地退了回来。好在这下他知道原由了。

“我知道你是阁主派来的人，”于隐看准时机一把将她抱起，释放出灵压压制着这只小猫儿，看她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的样子，竟然还有些好笑。

“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去我府上做客。”

于隐并不等团子说话，便兴高采烈地带着她来到自己的丞相府。

团子原以为丞相府应该富丽堂皇，没想到只是皇宫外一个边角落的一个小院，她抽抽嘴角冷冷道：“你莫不是把我骗过来想把我关在这个鬼地方！”

“这里就是我的丞相府，没看到那几个大字。”

团子一脸嫌弃地看着那所谓的大字，不仔细看一点儿也看不出来那里有所谓的字，一块巴掌大的牌匾，几个蝇头般的小字躺在上面。外界传闻丞相府的金碧辉煌，她终于知道了，原来这丞相府的牌匾上写的是：“金碧辉煌的丞相府。”

“你生怕旁人不知道你穷困潦倒。”

于隐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团子这才看到大名鼎鼎的丞相府如此破败不堪的全貌，这个小院简直和荒地如出一辙，她环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

“你有多长时间没打扫院落了。”

于隐一愣，说出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话：“大概……十年。”

……

团子冷哼一声，看着已经荒废的院子百般不顺眼，她默默在心里道了个歉后，化了人形。却忘了自己还在于隐怀里，化形第一件事就是打了于隐一巴掌。

“我收拾一下，你去给我查案去！”说完就跳了下去投入到清理院子中，于隐委屈巴巴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啧啧感叹自己拐对人了，早听说莫溪月手下有只特别喜爱干净的猫妖，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等收拾干净把这院子归还给小笙儿。

“那我干什么……”于隐邪恶地笑。

“就呆在那里不要动，给我捣乱老娘就杀了你！”团子咬牙切齿地威胁道，都怪自己的条件反射，见不得不干净，能逼得自己化形的地方，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追着自己不放了。想到这里，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的好的。”于隐用风扶的灵气搭了个小吊床，在上面悠哉悠哉地躺下，想到自己竟然有朝一日有各种待遇，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深，贴心地拍了拍风扶，风扶立刻会意，把自己的光放大了数倍，以便于隐能够看清那个忙碌的身影。

黑猫随意地披着一件白色道袍，一头青丝垂落在地，虽化了形却依然带着两只毛绒绒的猫耳朵。于隐突然起身，别过了头，强迫自己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

身下的风扶剑正发出嘲笑的共鸣声，他不爽地沉了沉脸，因为风扶的意思是：清风朗月，这么可爱的女妖你还不快点拿下……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于隐咬着牙，又怕被远处的团子听到只能压低了声音。

风扶：你本来就不是人……

“断绝关系吧，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风扶：好吧，那我给你提几点实在的建议，据我观察这小猫妖是个潜在共生体，你可以从她另一个形态下手……

……

于隐一怔，蓦然醒悟：“多谢提醒！那依你看我该怎么出手？”

风扶沉吟片刻，答得简单：你白痴。便不再说话了，于隐则一副很淡定的样子，他早就习惯了风扶动不动就骂自己的行为，也懒得管它，都是一体的何必自相残杀。

“那边那个躺着的，傻笑什么呢，看不到这里，这里很多东西要搬！”团子的行动速度极快，一声不响地投入在自己的世界里面，没有理会于隐那边，不消两个时辰小院便已经有了原先干净整洁的模样，她直了直酸痛的腰，一回头便看到远处躺着的男人，顿时火冒三丈，从遇到他开始自己就一直没停下过做事，无论是逃跑还是现在。真是让人忍不住地想打他一顿。

于隐一听，慢悠悠地起身：“呦，需要小的帮忙了！”

团子仰着头看着这个比她高出一大截的男人，不甘示弱地指了指堆成小山的杂物：“搬走。”

“好嘞！”于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转身就开始忙碌起来，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对着明显已经疲惫不堪的团子微微一笑，补充道：“那边是卧房，去歇一下吧。”

团子点点头，天将破晓她又要变成那个傻团子了，化成人形耗费了她许多灵力，现在的她虚弱得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来到于隐的卧房几乎刚一沾榻就昏睡了过去。

于隐处理完那一堆杂物，看着自己久违的干净利落的丞相府，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院子里的海棠树早已干枯，却被那小猫妖在周围点缀了一圈开着黄绿色花朵的常春藤。阒无一人的院落里，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散发着小猫儿身上慵懒的味道。

他走进卧房的时候，团子已变成小女孩的形态正睡得香甜，他立刻顿住了自己的脚步，放轻了动作，连呼吸都慢慢的，唯怕将她吵醒。

风扶，我好像有点儿喜欢这只猫。

风扶：我也喜欢。

团子做了一个梦，梦里狼烟四起，到处都弥漫着战争的气息，血腥味，浓浓的血腥味，她抽了抽鼻子，依稀闻到一股清香，有点儿冷冽的味道，她循着味道去那个味道的源头，却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头吓了一跳。

她绕着那个人头左闻右闻，这才注意到，这里的怨气冲天，黑色的冤魂四处散布，他们大多是被一击毙命，她想去问问那些人这是哪里，不料那些本就残缺不全的魂魄随着她的接近竟然全都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了。

她只能漫无目的向前走，走了好一会儿终于看到了一个活人的身影，那人戴着面具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管她。该用些什么话来形容这个人冷漠的眼神呢。团子摇了摇头，再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不见了，她环顾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哀怨的悲鸣声。

她恍惚间看到一只手向她伸过来，在她搭上那只手的那一刻，猛然睁大了双眼。

那是怎么样的残酷，一个个血肉之躯被生生一刀斩断，也有胸口开了个拳头大的血洞的，还有的只有身子飘飘荡荡，在寻找自己的头吧……

疼，团子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终于还是承受不住这强大的怨气晕死了过去。

“救救我，救……”睡梦中的团子猛然睁开双眼，释放出的灵压把正在擦剑的于隐惊了一惊，他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榻上紧蹙眉头的团子，刚刚她释放的灵压……

罢了，于隐摇了摇头，风扶却抖动着剑身，示意他去团子身边，撩开了团子右手臂上的衣衫。一个散发着绿光的青色字符慢慢地浮现出来，随着团子的每一次喘息那刺青也若隐若现。

于隐愣了愣，生硬地直起身来。

……

一阵微风拂过，将案几上的信拨弄得好生娇羞，一起一伏间蝇头小纂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