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杨再兴端坐在室内腰背挺的直直的，袒露着胸膛，胸口黑色的淤痂裂开一道又长又深的缝隙点点鲜红的鲜血不断冒出来。军医正在拿酒涂到伤口上给他消毒，酒精和血液混杂在一起，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四周。杨再兴一只手搭在桌面一只手放在膝盖处，紧紧攥着拳头，闭上的双眼不时颤抖，发白的嘴唇上方凝结出一片汗珠挂着长出的胡渣上。额头的汗也不住的浸落。

他不言语，只是闭着眼睛默默让军医处理，那小士兵拿着盆面色有些难看慢慢吞吞的走进来。

“怎么才来，东西放这！”

军医没顾得看他一眼便开口。那小兵唯唯诺诺的走进来，而小慧紧随其后也进来了。她看着赤裸上身的杨再兴身上醒目血腥的伤口，心中一惊，随即便有些自责，作为他的妻子竟然什么都不知道。杨再兴闭着眼睛听着周围的情况，突然感到一丝异样，慢慢睁开眼，正对上小慧噙着泪水的双眸。他那一刻的心痛比伤口更甚，没想别的只想掩住伤口，去安慰小慧，谁知一动便是难捱的痛，军医示意他不要动。小慧也赶紧来到杨再兴的身边。

“再兴……”小慧叫了一声他的名字便哽咽了，语气中满是心疼。

杨再兴强忍住痛苦，安慰道:“没事，都是小伤，很快就能好的”

小慧懂医术很清楚这种情况可是她不忍心责怪他，只能默默点点头

军医手下的动作可能重了些，杨再兴嘴角抽搐了一下，即使尽力掩饰，还是被小慧察觉，小慧强忍着泪水。

杨再兴好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小慧，是谁告诉你的”继而转头看向那个小兵，小兵对上杨再兴的目光，歘的低下了头，面露难色，用手挠着头一声也不吭。

杨再兴脸上的神色丝丝变化，有一点不悦的意味，小慧感受的到，也知道杨再兴不会真的责怪那小兵，便用手抚住杨再兴的肩，朝着一脸羞愧不敢抬头的小兵笑着到:“多亏了他我才知道，难不成你想瞒我一辈子?我还要感谢他呢，难不成你要怪他?”

小慧说不能怪罪，那自然是不能怪罪了，杨再兴也摇了摇:“算了，要是在战场上你把我交代的事情忘了，我一定收拾你！”

那小兵知道杨再兴不会怪罪自己，也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脸也舒展了许多。点点头满脸堆着笑意。

小小的插曲解决后，室内的气氛又很凝重，军医也满头冒汗，紧张的为杨再兴处理伤口。若不是小慧怀着孩子实在不便，她一定会亲手为杨再兴处理伤口，小慧一向轻手轻脚很能拿捏分寸，说不准杨再兴的疼痛都能减少几分。可如今只能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杨再兴怕小慧难受和害怕就让小慧出去等着，毕竟他在小慧面前他是很少袒露伤口也很少告诉她战场的险状，可是小慧却执意不肯，杨再兴没法子只得答应让小慧在身边陪着。

杨再兴的手无处安放，又紧紧攥着拳头，小慧看在眼里，慢慢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抓住了杨再兴的手，杨再兴感受到小慧细腻的手掌，继而张开手也抓住了她。二人的手紧紧相扣，杨再兴抬头，二人双眸凝固，血腥弥漫的房间中多了些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