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苑受诲

桃苑

　　紫箢在院子里摆了五张石案，案间以翠屏隔开。案上宣纸数卷，笔墨齐全，甚至调色颜料都一一成列。

　　“了春和知冬，既然跟着你家主子来了，便一起跟着学学看看，想来你们日后定然是紫檀臂膀，多一技总是不错的。”紫檀见了春和知冬杵在院门口，便发话让她二人进来。

　　“入座吧，不必拘束，”紫箢移步至桃树下石桌旁，如初见那日一般理起了桃花，“先静下心，画一幅桃花图给我看，就要眼前这株，越像越好。不限时间，你们用眼看，以耳听，平心感受，录下你所见你所感，便了。”

　　依言，落笔。

　　我等五人除却南筑皆有些画工底子，因而一树桃花并不难，难却难在紫箢意欲何为。

　　半柱香后，南箫递上了宣纸。

　　半个时辰后，南筑画好了她歪歪扭扭的桃花图。

　　一个时辰后，了春和知冬也交上了画纸。

　　“不必心急，念至则往，一念难求。”紫箢为她四人寻了几本医书，又提点着我。

　　又过半刻，我也画好了桃花图。

　　紫箢一一平铺开宣纸，五人所画俱展于前。

　　“你们五人，唯独南筑踏实，让画桃花便画桃花，形似也。知冬也不错，以风象形，花动随风，人动随心，情趣非常。了春则偷了巧，桃花落扇，却不知扇在何处。至于你们两个，无愧师徒！一个画了我，一个什么都没画，真不知是谁教的！”紫箢无奈笑笑。

　　“师姐，您看，这桃花化形不就是您吗！我刚可是看得真真儿的，您颦笑之间神似桃花！”我抢白。

　　“哦，你还有一番道理要与我讲？你呢，南箫？”

　　“佛曰：万物皆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所谓桃花，无物而已。”

　　“倒也说得极对。然这世上本没有那许多缘故，都是人心赋予它许多缘故，本没有的，时间久了，思量多了，便有了。殇作何解，何须作解！都是一场空谈，一番谬误。这桃花图也一样——是桃花，似桃花，不是桃花，亦是桃花，谁能说得清楚，谁能解得明白！”紫箢忽有感喟，目光渐渐悠远。

　　“不过话说回来，今日令你等作此桃花图，非是考校，但求你等日后所依所寄皆是初心所念。入一行，便做了一行，行行如一，莫要好高骛远，连这桃花都解不明白，谈何其他。真正的病因便是这桃花图，抓不牢的，你们能做的就是守着自己的心罢了。祖宗们留下的医书集成了多少代人的生命，你们能做的，也只是和她们一样。”

　　默然。

　　紫箢从椅上站起，拾起几本《本草纲目》和《黄帝内经》，递给我们，又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们医书都没少读，也知道你们拜师都是为了求药。药我可以给，也一定会给，但你们既学了，便学个样子出来。回去重读这两本书，看看它和桃花是否一样难解。”

　　双手捧过，我们退出桃苑。

　　“紫檀，你留一下。”

　　我将将出去时，紫箢温和如桃月惠风般的声音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