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中风景

我细眼瞧着知许又扮成了昨日那般采药女模样，连眉间黛痕都一般无二，心中已有计较。

　　“没什么想问我的？”知许一边梳起盘发，摆着头打量着镜中人，一边开口问话。

　　我已明白她的痕迹全部都是设计好的，能否令她满意，不过在于心性罢了。

　　棋高一着，明说出来，却也无甚疑惑。想必一开始也是她要另挑后继者，于是便打着紫箢的旗子，为她们三人各添一徒，我或许只是个中变数，被她从紫箢那儿抢了去。而那所谓医仙的名号知许怕也是浑然不在意罢了。

　　“确是有的，”我好奇地看着她，“知许，你究竟——贵庚啊？”

　　知许哑然，面容抽搐。“师父的年龄是可以随便问的吗！不过，你倒确是还小，听说才十一，虽说我这般大小无论怎样算都是你的长辈，但我不介意你喊我姐姐。就当是我让自己的徒弟占个便宜。”知许又开始向我暗送秋波。

　　我呵呵一声，便继续拾掇着药筐。

　　“知许姐，我该扮什么啊！”我无聊地翻弄着知许案上医书，却发现那是本换了书皮的食谱。看到桃花酥的位置上配方被改了至少三次，我忽然有些心疼紫箢。

　　“该扮什么扮什么，自己没点想法吗！”

　　“那我要扮山中高人！师父师父，这番去接的可是我的小师侄们？”我忽闪着眼。

　　“万一又被我看中抢去了呢？”

　　“师父这般心善，定会赔给紫箢姐姐一个徒弟，怎会全抢了去？”我赔着笑脸，换上了紫苏的常服。

　　出了院落，便是来时的板桥路。路上人迹可寻，两边风光无限——岭外疏梅红，章台垂柳青。雾霭沾衣后，回转复清明。

　　我跟着知许悠悠走着，绕了小路，穿了深林，沿着溪桥岸复又行了五十里，山花烂漫了一路，泉声迷乱了谷地。一个时辰后，我们却仍是在谷内边缘徘徊，不见入口，不见出路。

　　“知许，你该不会是迷路了吧？怎么这么久还没走到地方啊？”

　　“没有啊，小徒孙得午后才能到，我提早来采撷草药。”知许自然地搭话，“羽儿，帮我找找紫檀木，我记得二十年前我们在这儿附近插下一株子木。”

　　“紫檀木？”我心下生疑，却也帮着寻找。

　　一个时辰前

　　礼成后知许为我赐名紫檀，与紫箢紫苏同辈。

“紫箢，味甘而带苦，性凉而体润，辛而不燥，润而不寒，补而不滞，然非独用、多用不能速效；紫苏，适应力强，辛散性温，有解表散寒、行气泄毒之用，面难不屈，通晓百态；紫檀，贵而不俗，意在布施，百毒不侵，万古不朽，倒也与你有缘。”我忽然想起知许似是有言欲说又止，灼灼地望着我。

　　“有缘？”我心中琢磨，“缘本无起，莫得有终。可若说紫檀与我有缘……”

　　灵光乍现。

　　我瞥了眼筐里早已准备好的紫箢花紫苏叶，一个念头渐渐成型。

　　“知许，你……这徒弟你莫不是给我也寻摸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