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闻疫变

我忍住惊慌，伸手接过信纸，屏住呼吸将其打开。

　　这信纸是天机阁特制。天机阁飞书共三种款式：

　　一为无名信，清陵芦苇匀浆制成。收信人是寻常问讯者，信中解其疑惑，答其所需情讯，上至皇家秘闻，下至亲友行踪，凡不涉及天机阁辛密者，皆可成为信中乐道之事，唯独收信人仇家行踪永不被告知。这也是两年来天机阁风评渐盛的缘由——只报阴晴，不涉风雨。

　　二为无踪信，即为因故无法查明或不可告知有关讯息的信。不过，现今为止尚未有人收到过这种信件。

　　三为星宇录，特制竹笺，上绘星象缩图，以卷论数。乃星宿、主阁和我三者同用。

　　另外，便是我手上这款信纸——泛黄边角，柔白芯里——非殇不传，传则殇至。只因这种信往往紧急，所以都由上清堂副堂主——暗羽送达。

　　我微微阖眼，略定了定神，继而利落将其完全展开。天枢刚劲的字行行触目凄凉，我的心放下又提起。

　　只见信中写道：

　　阁主：

　　星桥郡瘟情四起，已有近百人亡故，只因郡守渎职贪恋守位，疫情已被瞒下，望速回。

　　天枢

　　“不对，天枢从不叫我阁主，星宿皆呼我为主上，我封地的郡守亦是老头子的心腹，断不会作出如此之事，何况素若姑姑还在郡内帮我守着。”我很快意识到了异端。

　　“可这又是谁？此人断非暗羽，哪怕面具信纸服装一模一样，但还并不了解我等日常处事——端看他沉默如此之久，也定非暗羽前来。”我脑中飞速运转，长袖中指尖暗暗发白。

　　“但此人并无害我之心——进门至此始终规矩立容，从无异态。或许，郡内当真出了什么事，此人试图引我回去——毕竟我建立天机阁之事江湖内人尽皆知，或是有难处要我相帮。但连我天枢阁如此细末之事都已知晓，又有何处需我相帮？罢罢罢，走一着是一着，他连医仙所在都如入无人境，我又能奈何？”

　　打定主意，我便开口让他退下。谁知他非但不退，反而一动不动。

　　我咽下一口唾液，心知再不作出反应来者便会觉出异样。

　　“来者何人？”我强撑着微微颤抖的声音冷漠问话。

　　一室寂静，无人应答。

　　我大着胆走上前，一把抓下面具——竟是木人傀儡。

　　我有些发愣，不过送信之人明显已然走远。我身形一软，跌到地上，轻轻挽结的青丝尽数散落，由背上垂落至胸前。

　　后夜

　　我裹着被子，辗转难眠，起身点了灯，翻出了假冒的天枢来信。看着与天枢一般无二的字迹，我心中困意全无。

　　“或许我也该回去看看了。待求医事定，便回去游转。”

　　窗外还纷飞着小雨，点滴于阶前，淅淅沥沥地，诉说着谁家难安心事。

　　一夜桃花雨，层层恨，层层乱，为谁沾。

　　“谁知三月是暖寒。”

　　“他来了。”

　　“我知道。”声音疲累。

　　“他想做什么！”

　　“引羽儿走。”

　　“你便容着他吗！”

　　“拦不住的。”

　　“羽儿真走了怎么办？”

　　“她不会。”

　　深夜谷中，唯有桃花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