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适者生存 物竞天择
凯妈刚离开不到一个星期，小房子和灯儿的奶奶所住的医院便下了病危通知书。
前一天晚上灯儿和小房子都说想奶奶了，想要回家，谁知那么快，那个家便要倒了。
王源和王俊凯本来打算在下个月为灯儿举办生日会，到那时请老太太来参加的。谁知道这还没熬过几天，病情便复发了，而且持续加重。
站在病房外，靠着墙站着。两个人都低着头沉默，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告诉他们吧。”
“不行，”王源出声拒绝，“他们会很伤心的。”
“纸包不住火，现在不说，以后他们该怨咱们了。”
“他们不会的，”王源摇了摇头，“他们现在还小，什么事儿都不懂，我们可以瞒着他们，直到他们长大了，懂事儿了再说，到时候他们接受起来，会好很多吧。”
“王源，以后的事情我们谁也说不准，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和他们说，他们将不能见自己奶奶的最后一面。”
“我知道，但是我更明白的是，他们现在还小，这么大的痛苦承受不来。”
“为什么？”
王源转头看着王俊凯，眼睛里泛着血丝，“因为我经历过。”
“王源......”王俊凯一时哑言。
王俊凯看着王源这幅模样，知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想起了七年前的腥风血雨。这件事会成为王源生命力一道永远的疮疤吧，王源或许没有办法治愈它，只能深藏它。
王源依然喋喋不休，依然失魂落魄，“我知道那种感觉......那种能一下子压垮一个人、压块一个家的感觉，王俊凯，你没体会过，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王俊凯伸手抱住王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安抚着他，“别想这么多了，有我呢，嗯？”
是啊，还有你呢......
不是有人说么，这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不是我喜欢你，不是我爱你，而是我一直在。
在王俊凯的安抚下，王源的情绪渐渐地安稳下来。王俊凯轻声和他说道：“我们毕竟和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不适合参与他们家的事情，我们不能以帮过他们、为他们好的名义，剥夺他们知道真相的权利。”
“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但是我们现在不告诉他们，以后会更难开口，灯儿和小房子现在这么爱我们，你说，往后他知道是我们害得他们没法见自己奶奶最后一面，他们该会有多难过，嗯？”
“可是......”
“听我的吧，”王俊凯在王源的发间亲了亲，“灯儿和小房子不会这么脆弱的。”
王俊凯打电话让梁昆把两个孩子带来医院，刚刚把电话挂断，医生便出来了。这是一个年轻的医生，他的表情凝重，开口的时候充满着深深地为难。
这些生老病死的人间悲哀，似乎还没能让他麻木。
王源往后退着，不愿听结果，他在医生准备开口时，毅然转身，朝着手术室的相反方向走去，脚步沉重的下了楼。
今天晚上，老天似乎也哭了，滴滴答答的流着泪。
港城的花木枯后又败，败了再开。三月的天气渐渐回暖，冷风却依旧让人打着寒颤。
人一辈子避不开的，唯独这生老病死。
生前行善一世、名震一方的，死后便使人们悲痛；生前作恶多端、十恶不赦的，死后便使人们的唾弃；生前平平淡淡、碌碌无为的，死后便使人们的遗忘；而那些生得平凡，无惊无奇的，死后便是人们的惋惜。
王源靠在医院门前的石柱子上，仰头看着下着淅沥小雨的天空。被水清洗过后的天空，似乎映出了源爸模糊的样子。源爸的模样停留在了七年前，那个同样漆黑的夜。
爸......你还好吗？
车灯一缕，在一瞬间直射着王源的眼睛。他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两熟悉的车。王源知道车里是深夜被叫醒的灯儿和小房子，现在的灯儿和小房子像极了七年前的他，家破人亡，身边只有一个亲人，相依为命。
车门被打开，梁昆打着伞，抱着小房子，身边站着灯儿。王源似乎在雨声外听见了灯儿在问：“梁昆叔叔，我们来医院干嘛呀？”
梁昆的回答王源没听见，他想，梁昆应该没法回答吧。
王源把自己藏在宽大的柱子身后。他现在没办法去和灯儿、小房子解释，他也很怕灯儿和小房子问他这个问题。他更不知道在他们得知了奶奶的死讯后，怎么安慰他们。因为王源尝过这种大悲大苦，这种苦痛，世界上再动听的话都没法安慰。
那一瞬间，你会感觉全世界都只剩下你了，整个世界都塌了......
王源坐在石柱子后，梁昆和灯儿的步伐一下又一下的踩在王源慌乱的心上。王源静静地听着两个人匆忙的步伐，没说话。在他们进去后，大概过了十五分钟，天空中闪过一道亮光，就好像要召唤些什么。王源抬起头，看着那个闪电一现的地方，隔了一小会儿，闷雷响起的时候，王源听到了灯儿和小房子的呐喊......
嘶声裂肺......悲痛欲绝......
跟自己七年前好像。
那时候要不是尤杭帮自己，自己说不定真的会走投无路。
说道这儿，尤杭到底去了哪儿......上次在南屯的时候他给自己一条短信，虽然没有署名，但是王源十分确定就是他。
尤杭啊，当年那个在我最难的时候帮助过我的你，现在在哪儿呢？
王源低下头，叹了口气。
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多了一双鞋子。王源抬起头，顺着鞋子往上看，看到了王俊凯带着淡淡笑容的脸，“站在这儿吹风干嘛，不冷啊？”
王源扑上前紧紧地抱着王俊凯，似乎王俊凯身上有一团火，能让他从身子暖到心口一般。
王俊凯扯了扯自己的羽绒服，然后把王源裹在自己的羽绒服里，轻轻搂着他，“笨蛋啊，身上那么冷，还不进来。”
“里面怎么样了？”王源的声音闷闷的。
“不太好，我跟两个孩子都说了话，我觉得他们现在需要单独呆一会儿，我让梁昆在上面陪着，下来找你了。”
“他们现在肯定很崩溃吧。”
“这俩孩子挺命苦的，父亲死了，母亲走了，现在连最亲的奶奶也去世了，真不知道他们的以后会怎么样。”王俊凯思及此处，无奈的摇了摇头。
王源隔了一会儿才问道：“老太太临走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她说，拜托我们照顾好他的两个孙子孙女儿。”
那个被生活压弯了腰，被经历染白了发的老人再次出现在了王源和王俊凯面前。她的脸上满是沧桑，但是却经常流露出对两个孩子的宠爱。她的丈夫死了、儿子死了、儿媳妇也因为扛不住这个支离破碎的家而抛下一家老小离开了。于是所有的重任都落在了这个老人身上，她只剩下了这两个唯一的孙子和孙女儿，而这两个孩子就是她的动力。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们，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哪怕自己再苦再累......
王源闪了闪眼睛，“小凯，我们收养他们吧。”
王俊凯把王源抱得紧了紧，“嗯。”
“我们给他们一个新的家。”
“嗯。”
“我们保护他们，不要再让他们受伤害了。”
“嗯。”
“我要让他们成为强大的人，不要再受欺负。”
“嗯，”王俊凯亲了亲王源的额头，“都听你的。”
“哦，对了，我还想回去看看我妈。”
“嗯。”
“我要给她买好多好吃的。”
“嗯。”
“等这次的案子结了，我要请长假。”
“嗯。”
......
王源独自上楼去找灯儿和小房子，却看到小房子和灯儿坐在楼梯上。灯光明亮，照着两个孩子的落寞。
小房子坐在墙边上，灯儿坐在小房子边上，小房子轻轻抱着自己姐姐的手，脸因为长时间的啜泣而红红的，仔细一看，两个小家伙都在发抖。
王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灯儿和小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像极了七年前狼狈的自己。
王源默默地走过去，坐在了灯儿旁边。
灯儿抬头看着坐下的王源，眼睛开始湿润，“王源哥哥，我奶奶她......”
王源揉揉她脑袋，“哥哥知道。”
灯儿顿时哭了起来，“我是不是......再也看不见......我奶奶了？”
王源不知道，也没法回答。答案太残忍，让他怎么对这两个孩子说出口。
“奶奶喜欢给我们包饺子，喜欢给我们煮汤圆，我以后都吃不到了......是吗？”
王源只是静静地帮灯儿理着头发，她的头发凌乱的散布着，王源似乎能想象到刚刚她哭得多么嘶声裂肺。
“王源哥哥，奶奶还会回来吗？”小房子睁着泛着泪的大眼睛，看着王源。
王源摸摸他的脑袋，“会啊，如果小房子很想念奶奶的话，奶奶会知道的，奶奶会到梦中找小房子，会让小房子看见她的。”
灯儿看着自己的弟弟，笑着。
是啊，我还有小房子啊......
“灯儿。”
“王源哥哥......”
“你现在必须强大起来，因为你还有小房子需要照顾，你要替奶奶照顾小房子长大。”
“我......”
“灯儿，如果你强大，你就可以去保护别人，如果你不够强大，你就只能祈求别人保护，你明白了吗？”
灯儿懵懵懂懂，看着王源：“王源哥哥......”
“嗯？”
“我能求你和小凯哥哥收留我们吗？你和小凯哥哥都很厉害，我想让你们帮我变强，让我变得强大，奶奶不在了，我要保护我弟弟，我不能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灯儿闪着泪光的眸子透着坚定。
流过泪才能知道痛，流过血才能学会长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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