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闹剧在苏苏使出异能后结束,又或许是两位家主也并不想再浪费时间,毕竟一个黄毛丫头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在眼里,更不会因为她挠痒痒一样的异能而改变主意。
姚暮垂眸坐回,声音虽苍老但依旧浑厚,的确有着大家族家主的气势。
姚暮老爷子我是该叫你御史,还是副盟大人呢?
姚暮真以为顶着个头衔,就能压我们一头?
姚暮小丫头片子,在我们二老面前动手,你架子不小啊。
苏苏苏苏不敢端架子,只是进了舞阳大殿就该遵守舞阳大殿的规矩,您二位今天来这里,有什么不妨直说。
姚暮好!
姚暮那老夫就直说了,既然盟主不在,现在由你管事,我们就来找你商量,你没意见吧?
商量?这语气哪里有半分商量的意思,满是强横。
布早皱眉,却是没有妄动。
姚家和松下家私交向来好,两家更是结为亲家,定了姚不休和松下月梦的婚事,所以一向一个鼻孔出气。前不久灸舞血洗政盟一事,他们两家主虽说的确没能赶回,却也是故意不想淌这趟浑水,毕竟他们也算不得清白,所以在得知灸舞大杀四方后也是心有余悸,闭门不出许久,直到得知灸舞盟主此刻不在铁时空的消息,这才结伴而来。
苏苏不知您想商量什么?
松下完颜呼延家的丫头,我们来之前想了一下,你资历全无年纪又尚轻,对铁时空更没有卓越贡献,实在担不起这时空重任。
松下完颜所以我们决定在盟主回来之前,暂代政事,你也免得操这份心力。
姚暮既然盟主已经昭告联盟各家族你御史的身份,所以这种事你应该可以做主吧?
他们仗着两家家族,和身后无数个小家族的势力,才能气定神闲的说出这话,想必是看准了苏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可能也不敢提出任何意见。否则他们要想杀她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到时候不但她会没命,铁时空也会落入他人只手,所以对于一个弱女子来说,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服从,至少还能拖一拖时间,万一盟主赶回来,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布早在心中暗自琢磨,这已经是他能替苏苏想到最好的办法,不过这法子并不保险,别人或许不知灸舞去了哪里,但他心知肚明,冥界那地方可不是轻易能全身而退的,就算灸舞回来,只怕面对这样的局面,也无力抵抗了,就是不晓得苏苏这小丫头,到底会怎么选择呢。
而令心中也不由得做起打算,心想若不是得知盟主离开,就算借他们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跑来这里猖狂,他们这是在给苏苏施压。要是苏苏有丝毫动摇,就是说明盟主用人不利,一个连人都用不到益处的盟主,如何能管理好铁时空,他们就可以借着这个由头造反,顺理成章的把盟主逼退位。
令你们这不是来商量,而是来通知御史的吧。
姚子休滚开,你算老几,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姚子休算是把狗仗人势玩儿明白了,断定苏苏毫无反抗之力,便越发嚣张,直接讥讽起令来。
布早轻蔑地冷笑了一声,成功地将姚子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当他看到布早的目光投来,微微侧过头时,布早那邪魅的气质仿佛与生俱来,深入骨髓。他的眼睛总是半睁半闭,让人难以捉摸其真实意图。
就连令和苏苏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他会突然站出来替令说话。
布早西城卫队长,政盟四元级别职位,负责保护盟主安全,现在盟主不在,保护副盟就是他的职责所在,如果他的身份都不够格,那姚小少爷,你又算什么?
姚子休你!布早你可别忘了,你老爹当日惨死在盟主手里,虽没有亲眼得见,但听说死的很惨呐,连渣都不剩,就这样还能气定神闲的在政盟为盟主做事,你可真是个大孝子。
布早我的所作所为与你无关,家父的事是乃政局之变,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布早再者接下来我们要谈的也是政事,在场算上我布家家主,共有三位家主、西城卫队长,甚至是政协御史。
布早没记错姚少爷你好像没有一官半职吧,用你的话说,我们职臣谈话,你算老几,在这儿叫唤什么,姚家主出门忘记给你栓绳子了?
姚子休我!布早你!
姚子休气的七窍生烟,又说不过布早,只好你你我我个不停,看姚子休吃瘪还有几分大快人心。
姚暮的脸色显得相当阴沉,甚至可以用漆黑来形容,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将怒火发泄到布早身上。他深知这个小子不能轻易招惹,不仅因为他现在是布家的家主,还因为他家所拥有不小的权力和影响力,现在还不是与他们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此外,布早表面上看起来是一个人,但实际上他是一头披着人皮的野兽。即使他的亲生父亲死在面前,他也能表现得若无其事。这样一个在仇人眼皮底下行事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他甚至可能比他老爹还要疯。
所以跟这布家的小子交涉,他家子休的微末道行还差得远呐,绝不能让他惹下祸端。
姚暮够了!
姚暮出言制止,刺耳的拍桌子声叫停了姚子休还想反唇相讥的嘴。
话音刚落,大殿之外,两家的保镖已然破门而入,推搡着西城卫的众人,一副明显想要发动政变的姿态,直接朝着大殿包围过来。
西城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令一个眼神,众人便列队在高台下将苏苏护住,而令则上前半步抬起手臂将苏苏拢到身后。
姚暮今日都是为了铁时空的大局,不论旧事,布家主,老夫无意冒犯,还望你不要插手,躲远些。
布早躲?再躲铁时空怕是要改姓了!
姚暮那就别怪老夫翻脸不认人!
苏苏姚暮,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姚暮呼延苏苏,别不识好歹,话已经跟你说了,识相的就下令让位,不然凭你们也拦不住我们。
令姚暮,你敢!
松下完颜有什么不敢!御史德不配位,我等匡扶大义主持公道,替盟主管理铁时空,何错之有!
松下完颜我们绝不能眼睁睁看着铁时空毁在一个黄毛丫头手里!
双方对峙一触即发,松下完颜和姚暮两个老的不讲道理直接运起异能将西城卫前排的人全部震开。
其余西城卫拼命要将他们拦下,却被松下完颜用毒打伤,倒在地上痛苦不已。
他们这两个老家伙已经铁了心要让苏苏没有退路,让灸舞颜面扫地。在松下完颜对付剩余西城卫时,姚暮已经带着姚子休和松下月梦大摇大摆的踏上大殿台阶朝高位上的人走去。
布早眸光一暗,当即唤出玄蟒刀砍过去,姚子休立刻迎战拖住布早。
一阵紫色的风暴席卷而来,直指苏苏的方向,令也顾不上其他,保护苏苏要紧。眼见松下月梦释放出带有毒素的异能力,他立刻用防御技能进行抵抗和反击,两人在交手过程中,一时间无法抽身而出。
苏苏凝视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场景,最终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她所担忧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
灸舞一走,那些暗地里蠢蠢欲动的势力果然按耐不住,她……必须得压住了,否则怎么对得起灸舞一片信任。
姚暮继续朝苏苏靠近,踏上了最后一个台阶,然而他的脚还未触地时,一股恐怖的气息突然涌现,瞬间将他们所有人掀翻在地,甚至连那些人都未能看清楚击中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两位家主也没好到哪里去,尤其是姚暮,从高台上一阶一阶的滚下去,直到撞上了之前坐的椅子。
两束玄白色气息的光芒在殿堂上空不断回旋舞动,最终全部汇聚到苏苏身后,在她的背后相互交织、缠绕并逐渐凝结,凝成了一把充满寒意与无尽死亡之气的新月形利刃。
那令人心弦紧绷的月刃划破空气时所发出的悠扬铮鸣仍在耳边回响,让人三魂震荡七魄具颤。
无论松下完颜和姚暮怎么忍耐,还是控制不住的都吐出一口血来,被刃气割破的伤口散着黑白交织的雾气,他们身上的骨头多处碎裂,每尝试移动一下身体,随之而来的都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令爬起身来到苏苏身旁,不敢逾矩所以只是用目光打量苏苏,看她是否受伤,见她无事暗暗松了口气。
布早则瞳孔瞬间收缩,眼神中除了惊讶之外,还流露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喜悦。
众人将目光聚焦在苏苏背后,那把在空中不断旋转的月刃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他们注意到苏苏的左手此刻微微闪烁着柔和皎月似的银白光芒。
姚暮……刚…刚刚那是你使出来的?!
松下月梦不可能,不可能!她是个连还手都不敢的废物,她怎么可能使用这么强大的武器,不可能,这不可能!!
因为之前的异能消耗过大,此刻本不应该再次使用能力,否则病弱的身体将难以承受判官的强大力量。尽管真正的判官实体还在支撑结界,无法将其移动出来,她手中的只是判官一部分能量凝结出的虚影,但这仍旧是冒险的行为。然而,她别无选择,必须采取行动。苏苏的身躯微微颤抖,嘴唇也变得有些苍白,就像一个弱不禁风的病态美人,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
不知她垂眸想着什么,转头看向判官,此刻虽身体不适,但她仍能感觉到体内翻涌的力量,且这股力量正在不断攀升。
苏苏轻拭额头汗珠,放下手时盯着掌心,自言自语一般说着。
声音轻的像风一样虚无缥缈。
苏苏是啊,连手都不敢还的废物,怎么配使用这么强大的武器……
苏苏判官无吟,去。
伴随着苏苏那轻盈、空灵的嗓音响起,在空中盘旋的判官在她头顶飞速掠过,目标直指松下月梦那白皙且纤细的颈部。
松下完颜瞳孔巨震,仿佛灵魂都在打颤,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眼前这个小丫头真真实实让他感受到了可怕。不光是她叫出口的名字,还有她竟然能再次调动武器,这是极度消耗力量的,那种消耗会直接将人催成飞灰,可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在身体如此虚弱的情况下办到,并且毫发无损,这些都不得不让他无比震惊。
就算是他们也未必可以,换做任何普通的高阶异能行者,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做到,且不说力量不够能不能驾驭武器的攻击,单单超负荷这一点,这对异能行者来说就是不要命的行为,但显然她这么非但不会危及生命,反而让散发出来的能量更加亢奋。所以她其实是一直在隐藏实力吗?这么一想松下完颜整颗心顿时凉透,但护孙女心切的他,还是连忙扑过去将松下月梦抱在怀里,试图用身体替他阻挡。
松下完颜住手!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松下完颜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眼,却在看清之后汗毛矗立,月刃停在了距离他眼睛的毫厘之间,甚至睁开眼时他能清晰的听到睫毛扫过刀刃时断裂的声音。他怀里的松下月梦更是吓得屏住呼吸,那可怕的力量逼近的一瞬间就让她感到窒息,眼泪也忍不住失控落下。
在场所有人都瑟缩在这把恐怖月刃的气息下,姚暮的心也跟着跌到了谷底,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一般瘫软在地,原本的气势也萎靡了下去。
姚暮判官…你能驱使判官……
判官。
布早眸色更暗,判官的大名在铁时空绝不陌生,就连三岁小儿都如雷贯耳,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如今判官竟然落入苏苏之手。
苏苏依旧柔和如波澜不惊的风,迈着轻而稳的步伐缓缓走下来停在二老面前,对他们微微颔首。
下一秒苏苏在他们头上抬起手,白嫩的小手粉润的指尖,看起来那么柔若无骨,却吓得两个老家伙缩脖子闭眼,可他们什么也没等来,再睁开眼时便看见苏苏小手掌心朝上略勾了勾手指,停在姚暮眼前的月刃顷刻间便缩小飞回到她手上,紧接着随着她甩手指向一旁的动作,月刃猛的飞出,斩断了殿中一根足以三人环抱的柱子,最后伴着簌簌声飞回到苏苏背后。
她谦逊是以示对这两大家族的尊敬,这是她身为小辈的礼数,却不是他们得寸进尺的理由。
松下月梦躲在爷爷怀里瑟瑟发抖,苏苏第一次在别人的眼中看到了对自己的恐惧,这一切如此的不真实,看她可怜的样子,好像自己才是那个坏人,好像她原本就活该让人欺负。
苏苏半跪下来,与跌坐在松下完颜怀里的松下月梦平视,向她伸出手。
松下月梦大颗的眼泪顿时滚落,哭的我见犹怜,口中呢喃着。
松下完颜别…
松下月梦…不要…不要杀我,呼延苏苏你别过来,我不敢了…不要……
松下完颜呼延——啊不,御史!手下留情啊御史,是梦儿年幼不懂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她一条生路吧,算老夫求你了。
松下完颜老泪纵横,想来是真真疼极了这个孙女的,苏苏的手顿了顿,但还是伸了过去,捏住松下月梦的脸颊。
苏苏向我的爸爸妈妈道歉,他们没有丢人。
松下月梦我道歉!我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我对不起呼延叔叔婶婶,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们不好,我——
苏苏够了,别说了。
苏苏松开手,面无表情的起身,无视他们所有人各异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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