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1【回忆卷】血色的天堂

边伯贤“……”

边伯贤低着头无法反驳，他不是傻子，第一次他信她口中的对她的小惩罚，第二次第三次他信她只是为了让人尝一个味儿。

可是第十次第二十次呢？

而且每一次都在他后背生疼之后，每次只要喝下那浑浊的药水那阵躁动便能得到平静，而每随着那阵痛苦的频繁，她给他喝的药水便越多。

尤也没有把他当傻子，她只是配合着他假装不知将这个游戏进行下去，他不问，她便不说，就算他问了，尤也不见得会把真实的情况老实相告。

他冥冥之中觉得，这是他留在她身边的代价，不是她为了把他锁在这一方土地，而是他愿意被她囚禁着，这种等价交换，他甘之如饴。

面前盖下一道黑影，边伯贤毫无生气的抬起灰蒙的眸子，看向蹲到她面前的女人，那张虚伪的笑脸，他多想——

狠狠扯下。

她抬手替他轻抹掉眼角的一处污渍，轻笑，

“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她不顾他是否愿意，是否接受，闭塞的感知只留下他最想封闭的听觉，她的声音婉转冰冷，肆意的讲述那场最为不齿的历史，将怨恨与血腥如同滔天之势全数冲到他的脑海里。

审判之日之后，大陆分裂，魔界入地，天界升天的同时又被分为三段，世上共有一位六翼圣天使，五位四翼天使。

天使长负责管理天堂事务，座天使负责管理灵魂之源的生命之树，智天使负责管理神魔交界的神魔之井，光明天使掌控昼象征希望，而五大四翼天使当中的最为武力型的炽天使，则是负责管理三段之一的中段，平息和关押审判之日后所衍生的新属性——妖。

炽天使聿为人低调，众神只听过他战功赫赫功高盖主，可七百年之前突然遭到一则死罪令。

众神惶恐，立即好奇的追根溯源，皇天不负有心人，真相出世的那一刻众神震惊。

炽天使竟然违反天界《神规》动了凡心，更是违反了三界条律，和魔族公主有了一个孩子。

明知故犯本是重罪，还给三界留下祸害，谁都知道神魔之子指不定是世间的一大祸害。

尊敬变成了谩骂，信徒变成了推动者，他一朝跌落神坛。

众神本以为只要炽天使聿乖乖束手就擒，再把那魔界公主和那三界不容的畜生一并交于那天雷柱上受罚便是皆大欢喜，说不定他还只是被贬入天界底端，至少可以继续做个神。

然而短短一夜之间又带给了另一则震惊三界的消息：

炽天使聿拒不受捕甚至是打伤了无数的天使，带着两位大天使逃离了地狱。

圣天使一怒之下加强了抓捕的力度，又为了平息民怒，他将自己的圣剑交给天使长氿，命令他活捉炽天使。

安“可你要知道，当时正临圣天使飞升之际，审判之日之后神族正在休养生息的时候，最为适合的下一任圣天使只有聿和氿，而在圣天使眼底，前者优秀的多。”

安对上边伯贤通红的眼眶，他额角的青筋明显突出，显然是隐忍的足够痛苦。

安“所以啊…”

她泰然自若的哼笑一声，补充了下文，

安“据说天使长氿五刃出名，其中三刃砍断了聿的三只翅膀，第四刃砍断了大天使宿的双腿，第五刃…”

抿了抿唇，她故意停顿。

边伯贤被她控制的无法动弹，可是肌肉却依旧紧紧抽搐着，女人瞳孔中倒映的自己无意是一副连妖兽都不如的嘴脸，活似一头暴怒边缘的野兽。

她似乎折磨他折磨够了，才慢条斯理的说出了那如一击闷雷似的结果。

安“第五刃将他逼下了天堂，他公然违背圣天使的命令，亲手杀死了他的竞争对手。”

边伯贤“唔…唔！”

咆哮声隐匿在喉咙深处，滚烫的液体似乎烫伤了他的脸，他连半分反抗都不配拥有，气急攻心，他紧闭的嘴突然得到了释放的资格，却直接偏头喷出一口血。

被血喷洒下的薏花草颤了颤，随即慢慢重归于平静。

安“我可无意伤你。”

安起身退后一步，她耸了耸肩，轻笑，

安“我只是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真相。”

四肢在僵硬之后软瘫无力，边伯贤死咬着下唇，他努力撑着无力的四肢踉跄站起，他冷冷看着他，抬手抹去嘴边的血却是将那张苍白的脸折腾的更为可怖。

边伯贤“然后呢。”

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她，灰眸里迸射的杀意似乎一把无形的刀刃，早就在臆想之中将面前的女人千刀万剐。

他很痛，却说不上是哪里痛。

内脏搅动得痛，身上皮肉的痛，后背更是钻心的痛，就在快要碰到她时他突然脚下一软，砰的一声双膝跪下。

头顶渐渐压上一阵看似温柔的力度，那双冰冷的手顺着他的耳畔慢慢滑下最后抵上他的下巴，食指一挑，他被迫扬起脸对上面前的脸。

安“堂堂炽天使聿为什么会连天堂都没有逃出去，你难道不好奇吗？”

他曾是天界的荣耀，那会儿却成了耻辱。

聿有多强，现在的后起之辈恐怕就算他让出一只手也能轻松应对…

边伯贤眸光微颤，最后彻底失去光芒，如果他果真的如他们描述的一人可成军，那之所以如此挫败便只有寥寥的可能性。

把柄。

安“果然是聪明的孩子。”

安微微一笑，将抚摸作为对他的奖励轻轻贴上他血色尽失的脸。

安“在炽天使逃跑的那天晚上，魔族公主也就是你的母亲带着你从魔族逃跑，却被氿以帮忙为借口囚禁成人质，可就在炽天使甘愿断了两翼，准备束手就擒的那一刻，他又改变了主意。”

安有幸偷偷亲眼目睹了那个场景，她轻颔叹气，似乎那回忆过分的难以启齿。

安“天使长圣剑挥过，当着你父亲的面，将你的母亲斩成两段，要不是她在最后一刻将你抛出，估计…那溅红云端的鲜血，也有你的一份。”

边伯贤的瞳孔猛然缩小震荡，喉间好似束缚着一只手扼断了他的心之所求，他无数无声呐喊着不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可似乎连心底的声音都在驳回他。

或许她添油加醋，可是这种事情她无法全数编纂谎言来欺骗他。

他不曾踩上的那云端，竟然是由他父母的鲜血浇灌的。

他自以为可以安身立命的天堂，原来是处置他父母的刑场。

他曾被迫被按下跪拜过的那个男人，原来亲手了结他父母的刽子手。

他…以为的人间天堂，原来是被乔装的人间炼狱。

他所给予的！他所投入的！他所放下的！瞬间成了加倍奉还的怨灵将他撞得头破血流！它们狰狞的哭诉着愤恨着他的无畏无知。

他…

“小家伙。”

边伯贤“！”

边伯贤猛然僵直了身体，在那一声声的呵责之中他突然听到了那个与之不同的声音，她没有骂他…没有埋怨她，她驱开所有的恶灵拥抱他。

他止住哭声，偏偏眼泪滚滚而下，他想要抬手回抱她，也在他触碰她的瞬间，她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右的拉扯力反复的折腾着他的身体，它们又在瞬间一齐收了手，他的身体猝不及防跌进深渊——

边伯贤猛然打了一个冷颤挣脱了这席卷的恐惧。

视线重新明亮，而在他面前的依旧是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安全程欣赏着他的痛苦的神色，她重新抬手想要抚摸他的头顶，却在触碰他的那一刻被一阵力度重重拍开，手背顿时发红，她错愕的愣住。

边伯贤撑着地重新摇摇晃晃的站起，他慢慢退后渐渐远离将他带入噩梦的下蛊者，与她保持了安全距离后，他抬手抹掉脸上的血和泪，淡淡的对上她隐忍的眸。

边伯贤“你要背叛那个人。”

他说的笃定，安没想到就这么被他揭开了阴谋，脸色有瞬间的青黑却又快速的恢复正常。

安“他可是你杀父弑母的仇人，莫非你要向他揭发我？”

见他不说话，安又快速的补上一句，

安“如果他见到你，会杀了你的。”

边伯贤“我不会只信你的一面之词，我更不会。”

他攥紧身侧的拳头，脑海中飞速闪过无数的画面，他仅仅是捕捉到了他想要的那短短画面。

边伯贤“背叛她。”

安狠狠咬了咬牙，她费了那么多的口舌没想到竟然得到的是这样的说辞，面前的人已经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她突然冷冷嗤笑。

安“何必呢。”

他脚下一顿，又继续装作充耳不闻的样子走着。

安不再恼怒，她抱着手臂，轻蔑开口。

安“衷心要给对人，坚持要用对地方，我可以让你看清更多，天堂的面貌，圣天使伪劣，还有你心中那个人的善恶，我就在原地等着你，等着你亲手放弃那些愚念来找我。”

无论是人还是神，去繁化简都是一样的矛盾体，他们往往愿意用无法承受的疼痛为代价来逼迫最重要的那个人亲口说出那些致命的真相。

他…一定要亲口听她说…

用他至死不渝的追随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