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抉择

又是劳作的一天。

王铁柱不打算偷懒，他也不能偷懒，虽然效果没多好，但是他还是得有那个榜样作用。

汗如雨下。

王铁柱嘿咻嘿咻干活的同时还在想着该如何破解这困境。

是的，他心里是有些想法，但是太危险，而他不是毫无牵挂，什么都不怕的人，他有家人，而且媳妇也怀了孕，他必须紧盯着，他没有资格冒险。

可那个想法还是像一颗种子一样埋在心底，看着安全，却轻而易举的就能生根发芽。

促使那颗种子生长壮大的力量很快就到来了，气势汹汹。

建合作社这个方法不可取，很多人都知道，只是谁也没想到危机来的那么快。

乡里的库房要没粮了。

吃这方面的开支锐减，而且不能吃饱就更加干不了活，人们愈加懒散，这样下去，且不说粮食是否有好收成，就算是有，照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耕作状态也维持不了多久。

因为人，不是就靠着一季粮食过活的。

食物越来越不足，吃的越发寡淡，甚至白粥里看不到米粒，就靠着那熬的发白浑浊的汤水让肚子里有些东西。

往日里吵闹的食堂也不人声鼎沸了，省点力气吧，别饿的那么快，还有阵子熬呢。

饥饿的阴影如影随形，紧跟着乡里的每一个人。

有人去找王铁柱哭求，说乡长你救救我们吧，他又能怎么样，只能一个个扶住，面对着一张张眼泪纵横的脸庞沉默。

他没有办法了。

报告一张张的打，不止他，满天的乡长都在打，堆起来估计已能把领导给埋了，那也没用。

去借粮？他乡也是这么想的，借着借着也还是勒紧裤腰带。

用钱买？

现在的钱如同废纸一般，真抵不上那能饱肚的粮食了，而且人人挨饿，这食物更是金贵，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

而且难住王铁柱的还不止这一桩，还有他怀了孕的妻子。

她愈发瘦了，孩子的存在就像是吸食她的骨血，王铁柱急呀，他甚至希望不要有那个孩子，尽管，他原先对那个孩子满怀期待，可是，现在在他眼里，那孩子素未蒙面，而陪伴他的妻子却一天天形如缟素，日渐消瘦。

他到底该怎么办。

种种压力压在王铁柱的头上，他日渐的不发一语，只闷着。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绝对不能。

深夜，天无斗星，点点微光中他轻抚着爱妻轮廓鲜明的脸庞，为她按摩抽筋的双腿，眼底是沉沉的情绪。

又是一日。

也不知怎的，王铁柱脚步转着转着就到了虎子家。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响。

许是不在家吧，王铁柱想，便想着离开，还没动身旁边的门倒是打开了。

出门来的妇女斜挎着竹篮正背着他锁门，咔哒两下锁好一转身见到王铁柱反倒吃惊，迟疑了一会儿才道。

未知“乡长是来找虎子的？他们家去山上了。”

王铁柱“山上？”

他蹙眉，还不节约些体力？

那妇人也是个伶俐的，见着他的脸色马上就反应过来，连忙解释：

未知“乡长莫气呀，虎子他们是往山上看看能不能挖些野菜啥的来贴补家用，现在大家伙儿总饿着肚子，再不想办法抠食就真活不下去了。”

妇人苦笑着，把篮子往肘上掳了两把，显然她也是打算去山上找吃的的，才走两步她突然顿住，显然是想到了什么，面上是止不住的惊恐：

未知“乡长，这山里头的东西总不会也是公家的吧。”

她攥紧了篮沿，就怕王铁柱说出不想听到的话。

她都忘了，这王铁柱可是乡长，是公家的人，现在公家的人可都是些吃人的豺狼。

王铁柱“不会的，这山头怎么会也是公家的呢？我也是想去挖菜的，就是没带篮子，想着找虎子家借个呢。”

王铁柱状似没有发现妇人的异状，依旧笑的爽朗。

显而易见的，妇人松了老大一口气，虽然王铁柱的借口拙笨还是多拿了个篮子给他，带着他一起往山上走。

这妇人没说错，不只虎子家，大半个村里人都跑上山了，人头熙熙攘攘，翻开的草皮瞩目，有些蛮的，竟是连草根都不放过了。

见着王铁柱有人还感到诧异，后来又自然了，这年头，谁不是个饿肚子的，而且乡长家的媳妇还正怀着呢，这么一想，有人心生怜意，还让了些好位置给他。

各有事做，貌似平静，但很快就被打破。

“砰”的一声，有人倒在地上。

未知“唉呀，我当家的晕啦！”

未知“这是咋个啦，赶紧抬下山呀。”

有人咋咋呼呼，可有经验的只是走上前看了两眼就漠然的走开：

未知“没用的，这是饿病。”

虽这么说，还是有人一起把人往山下抬。

而听了这么些话，那小媳妇也连忙把挖的菜就这么使劲往昏倒的男人嘴里塞，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男人竟然会直接饿晕，明明，明明昨晚他还把吃的让给她吃的。

这一下饿晕，她一下晓得，分明就是把食物全都让给她了啊。

想着，她眼泪涟涟，可是即便是这样至亲的挽留也没有用，男人的面皮越来越僵，竟然咽了气！

这下，哭嚎声满天，悲哀如同化成实质，从小媳妇那儿传到旁边的所有人身上，大家都是面色悲戚，因为都不知道谁会是那下一个。

天色阴沉，世间地狱。

王铁柱忍不住了，当晚，他召集了很多干部开小会。

他们，背着犯法的事儿，要私自恢复成以前的生产模式！

那晚，月亮偷偷的从云层里探了个头又躲回去，天地无甚光亮，风雨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