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醒悟

一个好的计划和一个坚持有恒心的人总能获得成功的。

王铁柱就是这样，集的资差不多时，凤凰村的改造计划便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拉联谊，组生产，神兽乡的几个村拧成一股绳，劲儿往一处使，走在路上，随处可见未来的恢宏图景，一派热闹。

作为代理乡长，这样的大改造王铁柱铁定得在场的，故每日跑上跑下，处处可见他的身影。

王铁柱“诶，这划的线是不是歪了？”

王铁柱立在上头仔细观察，底下是熙熙攘攘的人头。

忙得热火朝天的村民听见王铁柱的话头也没抬回道：

未知“没呢，乡长你就别管了，咱都是老匠人，这渠正不正就是不划线也是晓得的！”

王铁柱皱着眉头应了，但也没说什么，继而往前头去，依稀还能听到他指点的声音。

王铁柱“这里，这里，这里再挖深一点。”

王铁柱“这个……”

王铁柱“……”

见王铁柱走远，有人偷摸着抬头看了一眼才低声说：

未知“师傅，你说这乡长也真是的，他也没做过这些活，怎就那么多吆喝，要真有本事自个下来挖呗。”

被唤作师傅的人不甚在意：

未知“害，年轻人，又是读过书的，家里还有钱的很，没点傲气才不对劲呢，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徒弟显然不这么想：

未知“我就不服了，啥都不做就算了，还吆五喝六的，读过书又咋滴，也不见得就懂得多了，就他这样，我要读的书多，指不定也能当上乡长。”

未知“你就想吧！你个榆木脑袋能有人厉害？”

师傅给了徒弟一个大脑瓜子，笑骂：

未知“个泼皮瘦猴儿就别贫了，干活！”

徒弟摸摸脑袋，嘟囔了几句就不再回口，渠里又是安静一片，没人接嘴，所以到底有多少人和徒弟一样的想法也不可知。

而另一头王铁柱到处勘察完情况就往回走，也没想着要不要留下来干活，他想的是怎么觉着这村里人不太服他。

这些日子的接触他总是觉得别人不把他放在心上，提出的意见大半都是被软钉子给堵回来的，这让他很不郁，一群乡野村夫，真是倔得不行，照这样下去，这工程还不知道做成啥样。

因为心里有事他走得不快，走了一小段就被人唤住。

未知“铁柱哥哥！”

一瘦小的男孩拖着大大的鞋跑过来，见着他十分兴奋：

未知“铁柱哥哥，我可总算逮到你了，每次我下学回来去渠里找你都走了，今天总算见着了。”

王铁柱“你逮我做什么？”

见是个孩子王铁柱笑了，微弯腰摸摸他的头。

未知“是我爹娘，说是你帮了我们家大忙，所以想请你吃饭！”

孩子仰头看着王铁柱，一脸儒慕，边说边拉着他往家走，步伐飞快，不合脚的鞋发出吧啦吧啦的巨大声响。

王铁柱“你爹娘？”

被拉着走的王铁柱蹙眉，还是没有挣开，他回响了半晌，才想起他之前给村里安排任务的时候看到有一户穷得要买女的人家看不过去，就给了他们活计做，还留下了些钱让他们过日子。

那家人也不是个懒惰的，这么些天的勤奋日子也算好起来了，他之前在做工的人聚着吃饭的时候听了一耳朵，这么一想，记忆也清晰了许多。

这孩子就是那家叫虎子的小儿子，到了上学的年纪却读不了书，好在现在日子好了也总算可以去私塾了。

只是想了一会儿就已到了那户人家的屋里，屋里的妇人正擦着桌子，见到王铁柱顿时双眸瞪大，忙极快的把桌子拾掇干净抹布一丢，在衣角处摸两把把水抹掉，再拽拽衣角，把衣服弄齐整了，满面拘谨与微小不可抑的欣喜。

未知“唉呀，乡长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看我们这简陋的，”

说着窜上几步把孩子拽回来：

未知“快！虎子，再去把你爹叫回来，就说乡长来咱家了！”

未知“好的娘！”

孩子跑得飞快，步子吧啦吧啦响。

未知“来，乡长先坐！喝水！也要到了饭点了，一起吃饭呀。”

女人忙得团团转，四处招呼：

未知“二妞！快去厨房炒两个热菜！”

转来转去，想起什么，女人一拍脑门就溜进了厨房，大嗓门说的话响彻院子：

未知“乡长坐着莫急呀！马上就开火！”

这满家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沸腾的热情是王铁柱没有体会过的，所以他听言坐下没动，等人都走了就四处看。

这家人确实是穷得很，桌子，地面，四处是灰扑扑的，矮矮的土墙，稀烂的泥瓦，甚至还可以看到阳光下飞扬的尘土，似乎都能窜进咽喉，带来不舒服的味道。

也没什么东西，就墙角小块菜地，绿油油的一片，嫩生生的，看起来还挺不错。

院里倒是收拾的极为干净，棕色的桌子被擦得发亮，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桌上的道道划痕可见它的历史悠久。

摸着桌上的痕迹，环顾四周，王铁柱十分新奇，这些都是他没有见过的景象，他的家里黛墙红瓦，小屋整整齐齐，地上铺着木板，根本扬不起尘，自小锦衣玉食的他哪里见过这些，真是分外不同，还蛮有趣味的。

正想着，这家的男人和虎子回来了，见着他也是十分激动，一阵招呼就拥着他吃饭。

一碗熬的发白的冬瓜汤，一大叠酸菜，还有小盘白馒头和一碗猪肉就是他们今天的午饭。

一肉一菜一汤，还不错，王铁柱想，入口时却顿住了，难以下咽，馒头不是纯白面，是伴着红薯粉的，吃着格外生硬还呛口，菜汤都无味寡淡得很，肉也是没有什么油水，干瘪极了，这让他实在是吃不下去，故面色有些淡淡。

因避嫌，桌上就他和这家的男人，见着他的面色，那男人突然就起身说厨房还有道菜，他去端来，让他等等。

一点都不期待，甚至想直接走人，王铁柱心想，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他没有当即离席。

只是就这么等着他也没胃口，就起来走走，院子也不到，几步就接近了厨房耳力好的他听到了厨里夫妇的谈话。

未知“家里没有那么多油了。”

未知“我看乡长吃不下去得很，也是，咱们家素来寡淡，没油的话，家里不是还有点肉吗，焯点油出来，炒个蛋好了。”

未知“要这样，咱过节就没肉和蛋了，家里米面什么也不够了，咋整？”

未知“没事，总会有办法的，乡长是咱们的大恩人，怎么能让他连饭都吃不痛快？”

未知“也是……”

未知“爹，娘，虎子也想吃肉，都一年没吃过了。”

未知“虎子乖啊，你铁柱哥哥是个好人，他让你上学的，把肉给他吃不好吗？要知恩图报。”

未知“那好吧，虎子不吃肉了。”

未知“……”

王铁柱没有再听下去，他坐回桌前，脑子如同乱麻一样。

他做了什么吗？不就是一点钱吗？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丢了都不可惜，还有随手安排的活计，这些对他来说真的是极为简单的事，为什么他们却当成了救命恩人一般对待，这么难吃让他嫌弃的饭菜却是他们的“盛宴”，他从未想过，一年没吃肉？明明，明明那么简单的事，心口像堵了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这么朴素的院子，这么穷，这么让他瞧不起的人，这么……

知恩图报，滴水之恩，他们这般热情的邀他来吃饭，还倾尽家里的一切来让他，让他痛快？他是怎么做的？王铁柱回想，他嫌小孩子脏兮兮，他觉得屋子灰尘多，他觉得饭菜难吃摆脸色。

他，真的很畜生。

也不是都是蛮民吧，王铁柱想起了村里人帮他做见证的豪爽，想起了大家一起唠嗑时的亲近，想起了七大姑八大姨带着他八卦的羞涩，想起了这些热情，他们大都没读过书，都很倔，但是，却比他还要会做人。

王铁柱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难怪都不信服他，因为他从来没有把心真正的放到村民身上，在他心底深处他是高人一等的，莫名的傲气蒙蔽了他的眼。

你不与别人平视，你怎么能与人好好交往？

未知“乡长等久了吧，来！蛋花！俺媳妇儿的拿手菜！快吃，油水可足了，可别凉啦！”

王铁柱的眼睛红了，有雾气弥漫，有东西脱离了眼眶的束缚，这时听到声音的他连忙抹去，咬着牙抑制。

他咳了两声才说话：

王铁柱“害，叔客气什么呀，还油水，我这两天上火，饭都要吃不下去了，这蛋花啊留给孩子吃，长身体哩！”

未知“这样啊，我还以为……”

男人喏喏。

王铁柱“以为什么？以为我不喜欢你家的菜色？害，都是庄稼人，哪儿那么娇贵！”

都是庄稼人，哪里来得娇贵？

说着，王铁柱低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望都没望那蛋花一眼。

喉咙生疼，是庄稼扎根大地的痛楚。

见此，男人也笑了，招呼着吃菜，也是没动一口蛋花。

待到走了他们还是依依不舍，王铁柱笑着让他们回去，说以后还得来蹭饭，他们家的饭菜很不错。

走着走着，听到吧啦吧啦的声响，原是虎子跟着走了两步，王铁柱注意到了他不合脚的鞋，他走近虎子，顿了顿就蹲下身来，与他平视，摸摸虎子的鞋，他笑了：

王铁柱“鞋子不合脚可不行，怎么跑得快？”

未知“马上就会合脚的，而且我不用鞋也跑得飞快！”

虎子满目骄傲。

王铁柱“对，就数你跑得快！那铁柱哥哥走了！下次再带你去玩！”

王铁柱失笑的捏捏他的脸蛋，在这家人和蔼的目光中走远。

走出老远似乎听到了他们的惊呼，还有吧啦吧啦的步子声。

王铁柱头也不回，走得飞快，因为他身无一文，携一身轻盈。

作者有话说：写这一章其实我是有些小难过的，为什么呢？因为我以前也是乡下孩子，后来去了大城市，是真的很能理解两边孩子生活不一样而带来的自负与自卑，总之呀，其实如果你愿意慢下来，愿意去好好相处，很多脏兮兮的孩子或大人都有着干净的内心。

我一直致力于写真实的人和事，男主是有钱的，并且高傲。

我从来不认为高傲不近人的人能做一个好的领导者，所以我设计这些情节，我想让男主深刻感受到，感受到这种来自大地的质朴与单纯，去改变自己，这样的他才会真正的为村民，为乡亲做实事，才会得到拥戴，这才是真实的“总裁”。

好在他总算醒悟了，哪怕是虎子也没有让他再仰视了，现在他学会了蹲下，以后他一定会学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