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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世人谓我念长安

暮色渐沉的枫山爱亭晚,天边有浓云夹杂着闷雷滚过。

我揪一揪他胸前的衣衫,示意他看亭边几匹骏马。他望住我对着那匹通体墨黑的马笑一笑,脚下轻点,长剑划出一串流光,就携着我落在那黑马身上。

甩脱身后的追兵,爱晚亭也离得越来越远,暗夜里头惊雷滚过,豆大的雨点“啪啪”地砸下来。先时,我还听到慕容浩在耳边细细安慰我,说顺山路下去不多远就有村庄;说天黑了你不要怕;说头上惊雷闪电不过是老天爷在跟我们发脾气,它气完就好了 渐渐不闻他的声音,只有那曾握剑睥睨一笑说尽管来试试兰舟手上折花剑的那双手,死死扣在我腰上 他温暖的身体覆上来,在我上方替我遮挡一天一地的灰雨冷夜和绝望。

背上渐渐有了温热和粘腻,我伸出一只手,我摸到他胸前,黑夜里手掌中满是血腥。寻一处山洞将他扶进去,点燃了火折子看他身上的伤势。

大团大团的血,在他胸口一路绵延开 我不能迟疑,我不能犹豫,我撕开他胸前衣衫,去吸允那乌紫的伤口。山洞隐蔽,在外面看不出里面火光,洞外雨势瓢泼,洞内没有一丝水迹,我抹去脸上那些未干的泪水,可是新的又很快涌出来。自从我在这个世间被所有人抛弃,我有多久没哭过了?

我探他的脉搏,听他的心跳,看他舌尖的颜色,这火折子点燃的一堆柴禾不够明亮,我总是看不到,他噙在唇边的温暖的笑,他清澈眼睛里那些药王谷夏夜星星般璀璨的光。

十年前我失去你,少年的你曾拉着我的手说“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出天阔”。那长安的杨柳岸,晓风残月,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我没能陪你回到我梦想中的长安。十年后你再也不记得药王谷一身紫衣的小姑娘丁香。谁少年老成地嫌我的名字不好,说丁香空结雨中愁。谁又赠我以一枝树梢的繁华,临去之时以手比我的面颊,说,你当知道,眉间放一字宽。

我的兰舟哥哥。

我将火势生大,我摸到他腰间的折花剑,我举起这锋利的倾世名器,在我腕间割下重重一道。腥甜的血,一滴滴淌如他的唇间。我的血,医得了沈莲的顽疾,自然也解得了慕容浩身上的毒。

后半夜里他瑟缩着全身发冷,胸口的那一片乌青终于转成正常的肌肤血色。我胡乱撕一条衣袍包住腕间的伤口,想他终于可以无碍,而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来回应他明天的询问。

却贪念这一刻,这枫山不知名的山洞,一夜潇潇风雨,我可以和他拥有一个无人打搅的寒夜。这慕容山庄声明远播的兰舟公子 他是我的心上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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