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还我儿子

沐晨曦在病床上浑浑噩噩的躺了两天，陆秋衡一个电话打过来，“姐姐，你今天还去拿手表吗？”沐晨曦猛的坐起来，牵扯到了伤口，咧了咧嘴，我丢，她怎么把这么大的事给忘了啊！她敲了敲脑袋，正想着是自己去还是派个人去。

“小姐！小姐！”李叔毫无形象地嚷着，沐晨曦有一瞬间愣怔。“枫少爷醒了！”沐晨曦说了句一会儿打给你，就匆匆挂断了电话，她顾不得一身的伤就往401赶，李叔不敢拦着，只能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枫哥哥！”沐晨曦喊完，不知不觉就湿了眼眶。陆秋枫一个箭步冲过来将沐晨曦搂进怀里，沐晨曦也用双手环住他，将头埋进他的胸膛，沐晨曦如果抬头，你就会发现她早已经泪流满面。

陆秋枫感受的到怀里的人在哭，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初，他第一句话想安慰她，却知道这安慰迟来的太久了。“小曦，我还要好好了解一下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枫哥哥心疼，别哭了，嗯？”陆秋枫的声音像璞玉，沐晨曦松开手。

“小曦，受伤了就在病床上躺着，别到处乱跑，”陆秋枫摸摸沐晨曦的脑袋，“枫哥哥要先回家一趟，你自己乖乖的。”沐晨曦身体瞬间僵硬，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口，说什么？说枫哥哥，你没有家了吗？沐晨曦的心撕裂的疼，她欠这个人太多太多了。

“枫哥哥，阿姨她……”陆秋枫也察觉到了沐晨曦的不对劲，李叔接过了沐晨曦的话，将事实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陆秋枫一把推开了怀里的沐晨曦，沐晨曦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沐晨曦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摔碎了，身上的疼不及心里万分之一，她挣扎着站起来，“枫哥哥，你静一静吧，想好了来找我。”沐晨曦知道他需要静静，她还没来的急说她找到了他的亲弟弟。“小姐！”李叔一脸怒容，当年本就不是小姐的错，如果不是枫少爷逞强……沐晨曦知道李叔在想什么，“我该受着的。”沐晨曦努力的牵了牵嘴角。

沐晨曦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他竟然舍得推开她，没人知道她满身伤口地坐在地上是什么滋味，也是，这么久过去了，枫哥哥和她之间早就物是人非，他想做什么她都支持，哪怕是要她的命，她也给。

凌霜总说她这样的人太极端，想要抓住所有的温暖，别人给她一点好她就恨不得舍命护着他，凌霜也知道，什么东西都比不上沐晨曦眼里的爸爸。

沐晨曦难受的闭了闭眼，是她的错吗？那时候她和陆秋枫是同桌，沐晨曦没有妈妈，她特别喜欢陈阿姨，哪怕要绕大半个南城，她也三天两头就跑过去蹭饭，一回生，二回熟，两个人越来越熟络，沐晨曦也会带陆秋枫回沐家，陈阿姨的事，她发现时已经晚了。

陆秋枫从急救室出来，沐晨曦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她既觉得温暖，她又很自责，很害怕，她想哭，可是她哭不出来，她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娃娃，还是沐清诺以死相逼她才不至于把自己饿死，心理医生陪了她很久，并没有用，她是看见陆秋枫的手表，日记，一直默念等他醒过来才终于恢复如常，那时候已经一个月之后了。

沐晨曦从房间里出来就想去看陈阿姨，结果她身体太虚弱，没走几步就昏倒了，病来如山倒，等她好起来已经又半个月过去了，她第一时间去了陆秋枫的家，死气沉沉的院子，门没有锁，她推门进去就看见披头散发的陈阿姨，旁边有一些馊了的残羹剩饭，大概是邻居送来的。

“陈阿姨，小衡呢？”沐晨曦心里涌起不详的预感。“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陈子琪突然扑过来，沐晨曦挨了好几脚，她没吭声，也没喊疼，等到陈子琪打够了，沐晨曦才开口：“阿姨，对不起。”沐晨曦怕陈子琪活不下去，有一个人恨，她多少还有点念想。

沐晨曦带她去了医院，才知道精神失常，她请了最好的护工，和她说：“想你儿子活着，你就给我活下去！”沐晨曦满世界的打听陆秋衡的消息，音信全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找不到枫哥哥的弟弟。她低沉了一段时间，沐清诺看她精神状态好了许多才找她谈话，“晨曦，你是想要爸爸的命吗。”平和的语调，沐晨曦才仿若发觉自己这几天都干了什么。

“小曦。”陆秋枫走向沐晨曦。“枫哥哥。”沐晨曦不知道这还是不是曾经的枫哥哥，她不确定地喊着。“抓我弟弟的人找到了吗？”陆秋枫眼里都是哀伤，“没找到……”沐晨曦实话实说，她刚想说但是他弟弟现在在她这儿，就被打断了。“小曦，借我些钱，二十万。”陆秋枫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决绝。“枫哥哥，你要干嘛？”沐晨曦心里很不舒服。“我不会想不开，小曦，你只说借与不借。”陆秋枫的眼里满是疲倦。沐晨曦想说不用还，但是知道这样说他不会收，把话咽了回去，只是说，“借。”沐晨曦苦涩的笑笑，陆秋枫听到想要的答案就走出了病房。

陆秋枫率先去看了自己的母亲，哪里还有当初温婉的模样，一直破口大骂，骂的不是别人，正是沐晨曦，什么难听的话都往外说，陆秋枫想劝阻，竟是连他都认不出来，甚至打他，踹他，医护人员把她拉开，他默默地退了出来。

陆秋枫靠在走廊的墙上，说实话，他怎么可能一点也不怨恨，他当时很喜欢沐晨曦，他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他从来没想过赔进自己的妈妈和弟弟，他爸爸抛下了他们母子仨，他们相依为命十几年，而那份喜欢，过了这么久，发生了这么多事，已经不再纯粹了，母亲还在精神病院，还是现在这般模样，最不待见的人还是小曦，他知道小曦无辜，那他的母亲，弟弟，又何尝不无辜！

沐晨曦一个人扶着楼梯往下走，笑的凄婉，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淌着，都怨她，是她不好，沐晨曦这样责怪自己，可是，真的都怨她吗？正如李叔说的，他不逞强，不自以为是的护着她，又怎么会有后来这一切的一切呢？沐晨曦伸手给了自己一巴掌，“沐晨曦！你还是不是人！”她的声音在楼梯间里回荡着，后面跟着她的黎语冰很是心疼，却一步也不敢上前。

沐晨曦转过头往回走，黎语冰瞬间隐藏起来，沐晨曦也没有发现，她从兜里掏出一张卡，正打算给陆秋枫，就看见靠在三楼走廊的他，她缓缓的走过去，“枫哥哥，给你。”陆秋枫拿着这张卡，“小曦，我说了我只借二十万。”沐晨曦知道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不止二十万，所以她一开始没有给他，沐晨曦身体靠着墙，“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五十万。”陆秋枫还真以为里面有上百万，他不喜欢她拿金钱衡量他那份喜欢，好在不是。“枫哥哥，你借多少不是借，这个钱可是有利息的，还我的时候要五十五万。”沐晨曦小狐狸似的笑了笑。

陆秋枫没有再推辞，爽快的拿了钱，“小曦，陪我下楼走走吧。”“好。”沐晨曦毫不犹豫地回答。陆秋枫蹲下身子，沐晨曦熟练地跳上去，不经意湿了眼眶。“小曦，你要压死我了！”“枫哥哥是大骗子，小曦可没有很重哦！”沐晨曦作势要打陆秋枫，“女侠饶命！”沐晨曦一阵爆笑，两个人愉悦地互动，像是没有这四年的空白，他们还是彼此熟悉的模样。

两个人溜达了半个多小时，陆秋枫就这样背了沐晨曦半个多小时，背不动了，他把沐晨曦放在椅子上，他紧挨着她坐下来。“小曦。”陆秋枫轻声呼唤，沐晨曦心跟着一紧。“我打算去北城，那里有有更好的医学技术。”他淡淡的表明志向，“我想学医，到时候或许可以治疗我妈妈的病。”“去国外不是更好吗？”沐晨曦有些困惑不解。陆秋枫摇了摇头，去国外，你有事我怎么赶得回来啊，傻丫头。沐晨曦也没再追问。

“枫哥哥，照顾好自己，我已经不是那个只能被你护着的小丫头了。”陆秋枫听懂了沐晨曦的言外之意，就是让他有事记得找她帮忙。他点了点头。“我会照顾好陈阿姨的，还有，小衡现在在我这儿，你要见他吗？他不知道你还活着。”

沐晨曦终究没忍住眼泪，她盼了那么久才醒过来的人，这才刚一天，他又要离开，可是为了学业，她没有理由阻拦。“先不要告诉他了，小曦，别难过，我会回来的。”陆秋枫摸了摸沐晨曦的脑袋，轻轻地把她背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