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痛

沈静姝被囚禁在了未央宫，一夜之间，她从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变成了一个小小才人。宫中伺候的人都被打发了出去，只留下了意云和清儿两人。沈静姝被褪下了贵妃装，一身白衣，垂落着头发，缓缓走进未央宫。一瞬间，原本热闹非凡，金碧辉煌的未央宫竟变得这般萧瑟，便连宫廊下的宫灯也没有点。沈静姝一脸生无可恋，淡淡地吐出一句，“去拿火烛来！”

　　意云和清儿见沈静姝这副样子，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阻止。现在只有让她有一些事做，她才不会胡思乱想。

　　意云寻来了火烛，沈静姝拿过，默默地将所有的宫灯点亮。

　　拓跋奕没有留在盛昀宫，而是回了龙吟宫，比起未央宫依旧的灯火通明，这里确实一片漆黑，借着月光，能够看清拓跋奕的身影是那么的萧条。这高高的宫墙终究是束缚了两人。

　　“王安，吩咐下去，姝儿虽不比从前，但也还是朕的女人。不许六司克扣，不许刁难，若有者，严惩！”

　　“是，老奴会吩咐下去的！”

　　“还有，姝儿是最怕黑的，现如今偌大的未央宫里只有意云和清儿两个婢女，一定要叮嘱她们，天黑之前必须点满未央宫所有的宫灯。朕要看到未央宫每夜都是灯火通明！”

　　王安退了出去。拓跋奕开始陷入了无尽的忧愁，姝儿，你愿意承担这欲加之罪，也不愿牵连容澜，对吗？当初你口口声声爱的是我，我想问一问你，如今，还是我吗？

　　在拓跋奕看来，就是沈静姝心里放不下容澜的原因了。可是，他不知，真正束缚两人的不是容澜，是这大魏，是他拓跋奕的身份，他的皇位。如果他不是皇帝，便不会有那么多的纷争，沈静姝便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就不会让兰妃想不惜一切代价想要毁了她。当初，他也不用为了朝廷局势，为了大魏江山，忍痛割爱，让她与容澜整整生活了一年，说实话，产生感情只不过时间问题。

　　拓跋奕失而复得后，他曾经默默地向自己许诺，以后再也不让沈静姝掉一滴泪，再也不让她跪任何人，包括自己。可是，一夜之间，她哭了，她跪了，他亲手下旨将她囚禁了起来。

　　待容澜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第二日了，意云的自由也受到了限制，不能向往常一般快速传送消息出去。

　　他知道拓跋奕是爱沈静姝的，可是害死了皇嗣这个罪名是最容易在朝堂掀起风波的。在上朝时，便足见了。

　　宁国公站了出来替女儿不满，“皇上，沈才人谋害皇嗣，只是被禁足降位，恐怕难平后宫众人之怒。老臣斗胆严惩沈才人！”

　　“你的意识是让朕处死沈氏！”

　　“臣不敢！”

　　容澜早已阴沉了脸，“宁国公，你有什么不敢，仗着老宁国公公然挑战皇家权威。皇上已经下旨，囚禁沈才人，并且降位，难道宁国公要让皇上收回旨意不成！”

　　宁国公抬头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拓跋奕，连忙跪下，“老臣岂敢，是老臣失言！倒是臣想问摄政王一句，摄政王如此维护沈才人，可是对前王妃余情未了！”

　　只要听到关于沈静姝的一切，一向稳重的拓跋奕就无法淡定，他啪了一下桌子，“朕早就下旨，三令五申强调，无论是谁，都不可在私下议论摄政王和沈氏。宁国公，你是没将朕的旨意放在眼里，还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见拓跋奕动怒，宁国公匍匐在地。

　　这几天过来，拓跋奕一直强忍着对沈静姝的思念，没有来未央宫。他认为他们都应该彼此冷静一下，可是最终还是抵不住对她的思念。

　　因为沈静姝现在是囚禁，拓跋奕只得半夜偷偷摸摸从未央宫墙爬了进来，完全不像是一国之君可以做出来的事，像极了一个纨绔子弟。他走进来，直接进入殿内，沈静姝一身青衣，在微弱的灯火下静静抄写着祈福经卷，她明显瘦了，拓跋奕一眼心疼，缓缓走近，摸住了她的肩膀。

　　沈静姝明显被吓了一跳，“谁？”她转过身，这是她日思夜想的那张熟悉的脸，眼泪随即而下，“奕！”她一把扑到拓跋奕的怀中，紧紧地抱住他，“奕，你知不知道，我好想你，我多想能够像从前一般每天都看到你！”

　　拓跋奕终是不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这不是来了吗？”

　　两人坐在月光映照下的台阶，“奕，最近我总是想起年少时的事情。那时，你还是太子，我父亲是你的老师，你常常来府中向父亲学习，我也总是跟在你的身边叫你奕哥哥！”

　　拓跋奕也略有感慨，“是啊，那时真的是十分美好，你的笑容每天都挂在脸上，干净，没有任何一丝的忧愁。”

　　两人相视一望，都明白曾经只是曾经，最起码它来过。如今，一个皇帝，一个是妃子，无论如何，在这深宫，他们之间能够守住对彼此的信任已经是最好的了。

　　“姝儿，你告诉我，那日你去北城门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拓跋奕看着沈静姝的眼睛，他只想她的姝儿告诉他，对他毫无芥蒂。

　　听到他如此问，难道要她告诉他吗？沈静姝别过头，不再去看他，拓跋奕见此，扶过她的身子，逼她与自己对视。“你去北城门那日是容澜大婚的日子，对不对，你是去看容澜了对吗，你的心中放不下容澜，对吗？”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沈静姝一直害怕说出口，怕伤了他，如今被拓跋奕说出口，她仿佛得到了释然。

　　拓跋奕深吸了一口气，红着眼问道，“那你还爱我吗？”

　　沈静姝顿了顿，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谁是真爱，谁是内疚，她颤颤巍巍地吐出那个字，“爱！我谁都不想伤害，你和容澜我一直在纠结，我究竟到底够不够爱你，我对容澜是不是内疚！我只知道看到容澜另娶她人，我会心痛，看到你宠幸别的妃子，我也会心痛。对，兰妃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既然被容澜休了，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待在你身边！”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自己，在我眼里，你胜过万物，世间万物都不及你。当日，容澜带着锦惜前来，你当众把容澜给你的玉镯还给了锦惜。容澜大婚，你饮酒买醉，我深夜前来，你却喊出了容澜的名字。兰妃指证你害死了她的孩子，你为了容澜，毅然决然担下谋害皇嗣之罪。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心痛，我虽是大魏的君王，却在你沈静姝面前输得一败涂地！”

　　沈静姝落下眼泪，“对不起，奕！”

　　拓跋奕显然有些癫狂，“我不要你的对不起，我只要你的心！”借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姝儿，我此生再无所求，只求你的心中有我的位置，爱我。我愿意用任何来来交换，只要你在我的身边！”

　　沈静姝却突然抬头，“拿你的江山你愿意吗？”

　　拓跋奕顿了顿，难道她知道了？拓跋奕心慌得不行，他爱沈静姝，爱到极致，可以为她放弃所有，卑微如狗，却从未想过有一天，她和他的江山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沈静姝笑了，“你的皇位，你的江山，终究还是它更重要。拓跋奕，如果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呢，我想让你同我离开这个皇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愿意吗？”

　　拓跋奕完全呆住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只见沈静姝叹了一口气，“你明天还要上朝，快回去休息吧！我们之间的事，我们彼此好好想想吧！”沈静姝说完转身走进了殿内，踉踉跄跄，拓跋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得离开，月光将两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