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幻灭

接着她又来到公园前的那条步行街上，微风中荡漾着生命的气息，她似乎瞬间满血复活，她决定继续走下去。

整个天空被夕阳耀红，看上去像是在燃烧；诺大的城市在天边光辉的映衬下，像是一个个巨人。她走到一座大型餐馆的门前，她感觉到肚子有点饿了，于是她走了进去。服务生拿着点菜本过来招待她把她安排到靠近窗户的单人桌上。她点了一份地锅鸡，一份酸辣鱼，一份羊角，一份黄瓜，还有一份牛肉汤。这是很久以来她吃过的最像样的一份晚餐了。平日在家里她都是自己煮碗面条然后加一点咸菜，在奢侈一点就是在面条里面加一个荷包蛋。之后她又点了一份她平时最想吃却又一直舍不得买的提拉米苏，并且加了一瓶非常好的葡萄酒。这是她一年当中吃得最奢侈的一次了。吃完这一切她还点了一杯咖啡，这对她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付完账之后她觉得非常的开心，身心舒畅，格外轻松。然后她自言道：“今天真是最幸福的一天，天气也好，要不吃完再接着逛一会吧。权当是锻炼身体啦。”

于是她继续往前走。

这时她听到一家发廊里放出一首她之前听过的一首王菲的歌一直在她的脑海里面盘旋着：

看见的 熄灭了

消失的 记住了

我站在 海角天涯

听见 土壤萌芽

等待 昙花再开

把芬芳 留给年华

彼岸 没有灯塔

我依然 张望着

天黑 刷白了头发

紧握着 我火把

她开始不停地哼着这首曲子，反反复复。此时，上海的夜幕降临了，这是一个微风不动，也是一个人潮涌动的夜。云溪在人群中向前走着，时而望着那些从身边匆匆而过的私家车，一辆跟着一辆行驶过来，坐在车里有依偎在一起的甜蜜情侣，有幸福的一家三口。

那是由一对对相爱的人组成的长队，在漫天星辰的照耀下，在稍显燥热的夜色里移动着，一辆接着一辆。那些不断经过的车辆里面，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年老的夫妇，有年轻的小情侣，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头和老太太。彼此深情的相拥着，沉溺自一片美好的幻觉当中，有干净纯粹的爱，也有蠢蠢欲动的欲望。也有情不自禁的流露。温软的夜色里充满着甜蜜的深情，这种的情意绵绵的空气瞬间让空气充满着糜烂，让人感觉格外的沉闷。这些坐在车里相互依偎着的人，他们因着情感上的需求生理上的渴望相互吸引走到了一起，他们在享受这这种快乐。

最后，云溪走得有些累了，就找到一个长椅上坐了下来，望着这些满载着爱情的车辆，以及这些结伴而行的来来往往的行人，就在这时，有一个卖玩具的小女孩走过来，俏皮地凑到她面前来，问道：

“阿姨，买玩具吗？我的玩具又实惠又有趣，您可以买回家给您的女儿或者儿子玩喔。他们一定会喜欢的。”

云溪心里一阵酸楚，心里想的确是啊，像她这个年纪应该孩子在上小学了吧。可是自己竟然还是孤身一人，了无牵挂。她不禁发出一声沉闷的叹息。

“对不起啊小朋友，阿姨今天没带钱，改天再来买吧。”说完就立马走了。

她开始琢磨起刚才从他眼前经过的人们，那些或出于自愿的也好，还是用来交易的爱情也好，还有那些花钱买来的或自己给予的拥抱和亲吻。假意的，或者真心的。

爱情，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奢望，她这一生只接触过两三个男人，或者出于偶然，或者出于意外，她好像完全避开了所谓的爱情。她没有高贵的出身，也没有出众的容貌，连工资也只能够保证她饿不死，再加上自己性格孤僻又不愿与人交往。她想她这辈子应该也没有什么指望了吧。

她不免联想到了自己的生活，那种和别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他的生活是凄凉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她这样孤独的活着。这个世界每天都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可是这一切究竟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她的生活那么沉闷，那么平静，又是那样的空虚，她的人生一片荒芜，一无所有。

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他们生活在阴沟里。每天见不到光。就在她在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一刹那，一层厚幕从他的眼前撕开了，她窥见了穷困孤独，那种在她的生活当中无穷无尽的困苦，现在是孤独困苦，将来还是孤独困苦，最后的日子和最开始的日子完全相同，她的存活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只不过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昨天的困苦和凄凉，眼前什么都没有，身后什么都没有，周围什么都没有，心里也什么都没有，与他相关的任何地方都是空荡荡的，除了孤独和困苦，她的人生一无所有。

大街上的车辆仍旧在她面前驶过，川流不息。她在每一辆车里都能看见两个人，他们一声不响地依偎着，她们坐在马车里迅速驰过，迅速出现又迅速消失。好像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幸福之中，他们张扬又沉默地从她的眼前经过，炫耀着他们的幸福。而她呢在这个城市孤单一人，孤孤单单，完全孤单的一个人，从来没有享受过被爱，从来没有人问她过的好不好，从未没有人关系她累不累。她知道这样痛苦的生活还会继续下去，今天会孤单，明天还是会孤单，将来还是会孤单，然后她会孤单的死去。

她在人群中走着，刚走了几步，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倦和困乏向她袭来，就仿佛她刚刚结束了一个远程的徒步旅行，于是，她又在第二条长凳上坐下来。

她在等待什么呢？又在希望什么呢？其实她什么也不等待啊，什么也不希望。她在想，当一个人老了回到家时，能看到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打闹着玩，那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了吧。如果周围有那么一群孩子，他的生命是你赐予的，他们喜欢你，爱抚你，并对你说一些有趣天真的话，让你的心里暖洋洋的，倍感欣慰，那么所有的烦扰你都不会放在心上了。就算是这样，自己老了也是甜蜜而喜悦的。

然而，她又想到了她的那间出租屋，她那间简陋而又凄凉的小房子，空荡荡的，除了她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进去过。想到这里，一种悲观而又绝望的情绪紧紧扣住了她的心弦，仿佛这卧室此时在她的眼里必她的售楼部还要让她恐慌，这间小屋子更加显得可怜而又凄惨。

这间屋子是死的，哑的，是一间没有发出过人声的房子，没有人来过，也没有人在那里说过话。墙壁应该是有记忆的，它应该能从住过屋子的人身上保留下一些东西，幸福家庭住过的房子一定会比穷苦人的房子喜庆一些。而她的屋子显然没有这样的记忆，它跟她的生活一样空洞乏味，没有任何可以纪念的东西。她一想到接下来要回这间屋子，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回去，谁在那张沉默的床上，做那些她每天晚上都要做的无聊乏味事情，她的心里就感到十分的害怕。或许，她应该离这间孤寂的屋子远一点，离应该回家的时间更远一些，所以她站了起来，从公园边的那条小路走了进去，她来到一个静谧的湖边，靠着湖边的栏杆看着远处的灯光红的绿的蓝的微微闪烁着，将整个夜色都照亮了，却唯独无法照亮她的心。她那颗孤单的心，她那颗绝望的心，他那颗冰冷的心。在这个物欲横流的人世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她听到了混乱的声音，嘈杂的声音，低沉的，凌乱的。她站在湖岸上观看万家灯火犹豫了好久 ，人生如痴人说梦,充满着喧哗与躁动,却没有任何意义。

新的一天的太阳已经升起得很高了，这个城市又恢复了车水马龙，人来人往，欢声笑语。在城市的上空洒下一片温暖的阳光，一切都在继续着。

一对年轻的情侣在公园跑步经过湖边上。突然，女孩大声喊道：“啊……快看湖里面有一具尸体！”

随后她发出尖叫声，紧紧抱住她男朋友。

很快公园的保安被叫了过来，然后报了警，警察来到现场，封锁公园，打捞尸体，旁边围观的人议论着，有的发出叹息的表情，有的则不屑一顾。过了一会，尸体被打捞上来。

经过调查，这个女人头天夜里凌晨左右跳湖自杀的。人们从死者身上找出证件得知，这是附近一家房地产公司的推销员，名字叫云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