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是明媒正娶的妻，为何被小妾逼迫至此？（三）

03

夜九从相国府回香香斋时发现妙香香居然在接客。那客人背对着她，白衣白发却又不像个老人，放在身侧的手指又嫩又白。“这次你想要买什么？”妙香香歪在榻中，眉眼含笑。那表情绝对是见到了美人，不然他妙香香怎么可能这般和气地主动接客。“我想买可令人睡一觉就自然死亡的东西，有吗？”那人道，“不会被查出来的。”那声音清脆而柔软，让夜九一愣，便进去想看看是谁，却在看到那张脸时吓了一跳，下一瞬便有冰冰凉的手指捂住了她的眼睛，妙香香的声音响在身后：“失礼了，小孩子没见过世面。”“是我的错，吓着夜姑娘了。”那人有些紧张地低下了头。妙香香笑道：“没出息的小乞丐，公子别紧张。”手指却始终放在她的背上，“我这里是有一道茶，叫‘梦死’，喝下之后会美美地睡上一觉，死在梦中。”那人喜道：“那可以卖给我吗？”“可以。”妙香香捻着夜九的发，笑道，“我的‘妙音糖’里还缺一种料，这种料你刚好有。”那人顿了顿，才问：“我要用我的声音来换吗？”“公子不仅人美声甜，脑子还灵光，我倒是真喜欢你。”妙香香笑得如沐春风，“那公子买不买？”“买。”夜九看着他离开，忍不住问妙香香：“他是……长安？”“是。”妙香香坐回榻中看着窗外明月。“那他的脸……”他的脸没了，整张脸皮都没了，只红红的一片，眼眶里滚着两颗眼珠，像个没萎缩完全的骷髅。“换给了他想给的人。”妙香香道，“小乞丐，这次的苦难你大概度错了人。”夜九想起弥生那张脸，禁不住皱了眉，转身出去，跟上了长安。她在靡靡的月色下，看到长安戴着黑纱帽罩着整张脸，偷偷摸摸地溜到相国府后门，将那包茶叶塞进了门缝里。那门内站着的，正是一身软红的弥生。

老相国死了，好好的人睡了一觉就死了。大夫去检查，始终查不出有什么问题，却是弥生带着瑞哥儿玩时，不小心在江玉音的房中翻出了下咒用的玩偶，两只，一个写着弥生的生辰八字，另一个写着老相国的生辰。柳声远勃然大怒，气得将江玉音拖到老相国的尸首前，问她为何要如此歹毒，先是害死了弥生的孩子，如今又因老爷子关了她几日思过，便咒死老爷子。江玉音不知该如何辩解，她确实下过咒，却只是咒了弥生一人，如何多了老爷子她根本不知。柳声远已是听不进去她的辩解，命人将她带到京都外的庄子上关了起来，谁都不准放她出去。此事也终是家丑，勒令不准任何人提起，对外只说是夫人得了疯病在静养。柳声远守了几日灵，终是想念娇妾，夜里宿在弥生房中，看着那一张风情异域的小脸爱到心肝儿里，只往她柔软的鬈发里亲：“暂且委屈你了，等老爷子下了葬，我就休了那毒妇，扶正你。”弥生偏了偏脸避开他，望着那窗外的明月道：“我并不在意名分，我啊，只在意你们过得好不好。”那月亮真明亮，像极了她快要死时的明月。她忽然问：“柳郎，可还记得绮罗呀？”那个名字便生生让柳声远打了个寒战，抬头看她问：“你怎么知道绮罗？”她眨了眨眼：“我是听姐姐说的，她好像很害怕绮罗，总说我是绮罗，绮罗是谁？”柳声远听到“绮罗”二字就心慌：“不要听那毒妇胡说，什么绮罗，根本就没有这个人。”说着便又往她怀里钻。门外却传来急切的拍门声，一声一声地叫老爷不好了。柳声远败兴地起身，开门就见管家一头冷汗：“宫里传出消息说那件事败露了！”“什么？”柳声远脸色顿时一变，拉着管家到门外低声问，“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回事？”那管家急道：“说是有人告到了圣上那里，圣上马上就要差人来查看夫人了，老相爷的亲信偷偷出来报的信，让您快做准备！”弥生翻身坐在榻上慢慢地笑了。等他失魂落魄地进屋来，弥生问：“怎么了柳郎？”柳声远坐在榻边抬头看弥生，看了半天，伸手抱住她道：“你已是我柳家人，此事我也不瞒你了，其实玉音……她本是宋秀宋老将军的独女宋音音。”弥生惊讶道：“可是宋家不是因谋反罪满门抄斩了吗？”“是我救了她。”柳声远道，“当初我们两家交好，早定下了婚约，在被抓的当天夜里宋老将军护着她逃到了我们府上，恳求我爹救下她这唯一的女儿，我爹于心不忍就应下了，我们……找了一个已死之人冒名顶替，将她换了下来，之后给她换了名字，换了身份，一直瞒到今日。”“已死之人……”弥生低低呢喃。他继续道：“可今日不知是谁告了密，圣上马上就要查下来了，包庇私藏谋反的罪人，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那可怎么办呢？”弥生问他。他忽然捧起弥生的脸道：“你愿意顶替她的身份帮我吗？”“顶替她？”“对。”他方才想到当初可以让人顶替宋音音去死，今日也可以让人顶替江玉音啊，“从现在起你就是江玉音，我会通知府中人，你就是江玉音。圣上派人来认，你是江玉音也不怕被认出。”又道：“认识玉音的人不多，认识你的人更是没有几个，只要我们小心谨慎就不会败露。我今夜就将你送去庄子，将她带回来，让她顶着你的名字，你们身份互换。”“可是日后姐姐一旦露面，还是会被人认出她是宋音音。”弥生望着他道，“她那张脸总是会被认出来的。”柳声远蹙着眉想了什么，弥生忽然道：“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要看柳郎忍心不忍心了。”低低伏在柳声远耳朵旁说了什么。柳声远的一双眉越蹙越紧，最后却是叹息道：“为今之计，只能委屈玉音了。”夜九在窗外树干之上听得发寒，足尖一点奔着庄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