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愿意母亲,我不愿意宋衔纳妾。”
这句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倒没有我想象中的艰难,说开以后只觉得既松快又委屈,还有一两分惴惴不安。
可是,母亲会支持我吧。
我如此想着。
抬眼去看母亲的神色,心里却徒然一凉。
“说什么傻话,若是传出去了让旁人怎么想你。”母亲说这话时,神情温静,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让我的心头火一下子熊熊燃起。
“我管他们怎么想我,过日子的是我,我过的好就行。”我赌气道。
这话的语气着实不算好,可要是好的起来才奇怪。好在母亲没有同我计较,只是微不可见的蹙里蹙眉。
她就算气恼我也没用,我还一肚子的委屈怒气。
“说话真是越发的不过脑,你看看这世道除了那些穷苦人家,但凡家境稍殷实些的,谁家没有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妾室 。”
这话说的在理,也是事实,可着实刺耳刺心。
我的眼眶微微发红,止不住的酸涩从心底深处涌出,我不敢开口呛声,怕一开口就泄露出颤抖的哭音。
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也就罢了,我只当做耳旁风,风吹即散也就过了,可说这话的偏偏是我的母亲,我一直以为无论发生何事都会无条件站在我身旁的人。
我自是可以为她找无数条开脱的理由,每一条都能说服我,母亲有不得已的的苦衷,母亲顾全大局,母亲要顾全与沐家的关系……
可是理智上可以接受,情感上却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就比如,我明知道,沐云也好,宋衔也罢都是这场意外中的受害者,尤其是沐云,好好的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儿家,却因这次意外,名声有瑕,本可以选择一位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十里红妆盛装出嫁。却因偏见苛责的世俗,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要么为人妾室。
可我就是接受不了,也做不到。
沐云是受害者,无辜,可怜,难道我就不是吗?
可是却没人能理解我。
对于我那不愿与人共侍一夫的言论,他们更觉得荒谬可笑,有违女子本分。
即使我未曾演说,但看母亲的反应,我便知晓结果。
难道,我的真情实感的就不配换来同等回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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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次与母亲不欢而散之后,我已经闭门谢客七日了,这七日,陆陆续续有嫂子来找过我,却被我一律拒之门外。
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宽容大度,女人都是如此……沐云即使进门也影响不到我的地位,越不过我去……现在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长此以往,对我和沐云谁都不好,我也会落得个恶毒的女人善妒的恶名……
道理我都懂,可我就是不愿。
为了避免双方都不快,索性谁都不见。
我是如此,听说沐云也是如此,断断续续好几个日子,风寒也不见得好,一直推脱身体有恙闭门不出,谁都有不见。
至于真病假病,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其实这样的日子,其实细细算来,也不过几天。清晨,我照常洗漱用膳,就听外面乱成一团,不知谁扯着嗓子喊道“沐云小姐自缢了……”
其嗓音尖锐,令人皱眉。
没规矩的家伙,找到了要狠狠的罚一罚,我在心里暗暗道。却止不住的发颤。
“小姐……”
芸儿轻唤。
我抬眼望去,在芸儿瞳眸中看见我的身影,苍白如纸,身子微微颤抖着,明明不冷的
“怎么会……”我死死地的抓住芸儿的手,骨节用力到泛白。
“怎么会……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自缢了,明明前阵子……前阵子还……”我语无伦次的颠倒着,也不知道意思表达清楚了没。
“小姐,没事的,沐云小姐没事的,已经被人救了下来了,大夫也已经去了,沐云小姐会好好的。”
“会好的?”我轻声问道。
“对,会好的。”
“会好的。”我低喃着重复,眼泪瞬间布满脸颊。
突然觉得好累啊,真的好累,从心底到身体,每一处都充满着疲乏无力,累的我一步都不想再动,再挣扎。
我只想与宋衔在一起,不想中间有个旁人,难道我错了吗?我没有伤天害理,没有罪无可赦,更没有违背伦理道德,可为什么人人都要来劝导我,指责我……
还有沐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自缢,她真有什么意外差池的话,我该怎么办,我还能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