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上行

“现如今的大魏在朕的统治下，你当然没那个胆子了，但是你若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那就必须按照朕的规矩来办事！”锦觅盯着何曾说道。

“臣愿听候陛下差遣！”何曾赶紧表态。

“好了，你回去吧！”锦觅挥挥手。

“是，陛下，臣告退！”

何曾刚走，就听见外面吵吵，“我要见皇上！给我让开！”

锦觅站起身走了出去，“我说四叔，你这是想干嘛？”

“叡儿，我听说你将夏侯子臧和夏侯子江剁成肉酱做成肉丸，这是真的吗？”曹植急切的问道，神情间带了些许哀伤。

“没错！”锦觅承认。

“你…你这是暴君行径！”曹植气恼地指着锦觅。

“四叔，如若朕轻易放过两个为非作歹之人，如何给百姓一个交代？今日我放过他们，可他们死性不改，真有一天我死在他们前头，他们就敢更加肆无忌惮，到时候对夏侯楙展开报复，结党营私什么都能干出来！”

锦觅语重心长道：“四叔，你太过善良，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当初你以为你不和曹丕争夺世子之位就能相安无事，可他得位之后你是什么下场？我娘是什么下场？四叔，朕坐这个位置，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天下整个大魏百姓的命运！”

曹植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可是……可是夏侯子臧和夏侯子江毕竟是你的同族叔叔，你怎么忍心下此毒手呢？”

“他们仅仅是朕的同族叔叔，夏侯楙可是他们的亲哥哥，他们何以对夏侯楙如此迫害？”锦觅怒声问道，“四叔，你太过迂腐！”

曹植被骂懵了，他呆呆地看着锦觅，这还是他认识的叡儿吗？这还是那个乖巧听话的侄女吗？

何曾回到家后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一下子就病倒了，请了好几个大夫都束手无策。

曹霖吓得赶紧找太上皇，“父皇，您救救儿臣，儿臣不想落在皇姐手里啊！”

“怎么了？你皇姐欺负你了？”曹丕问道，其实他心里很清楚，以前是曹霖欺负锦觅，锦觅如今登位也没心思跟他秋后算账。

“不是啊！父皇，皇姐她今日把夏侯家两位叔叔剁成肉酱做成肉丸吃了！”

曹霖跪在地上，声泪俱下，这回他是真的怕了。

“什么？！”曹丕腾的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个女儿会狠辣至斯，夏侯家两兄弟再如何罪大恶极，但也不至于剁成肉酱啊！

“父皇，我小时候那么欺负皇姐，她不会把我也剁成肉酱吧？”曹霖战战兢兢道。

“胡说八道什么！”曹丕喝道，“给朕滚出去！”

“父皇，您有所不知，清河姑姑被皇姐关进牢狱，皇姐说了，让叔叔伯伯们三天后黑她答案，要么把姑姑砍头，要么你替姑姑死！”曹霖哭着说道。

“什么？”曹丕不敢相信，回头看看施淳，“阿翁，可有此事？”

“陛下，确有此事！”

曹丕咬牙：“这个逆女！朕饶不了她！”

“父皇，到底是你不饶她还是她不饶你啊！别忘了现在皇姐才是天下之主，你杀了她娘，她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住口！混帐东西！”

“陛下息怒，息怒！”施淳赶忙劝慰道。

“母后和阿照怎么样了？”

“她们还能怎么样？皇姐派兵围了她们的寝宫，把她们禁足了！”曹霖哭诉道。

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侍卫跑了进来：“陛下，不好了，宫中出现叛军。”

曹丕脸色大变，这些年，他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何人叛乱？”

“是我！”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接着，只见一名男子缓慢走来。

“曹爽，你要谋反不成？”

“谋反谈不上，只是请太上皇把当年的事做个了断，带走！”

曹霖生怕曹爽抓自己，那他就惨了！

曹爽看了眼瑟瑟发抖的曹霖，跟拎小鸡似的提了起来，走出殿外扔在地上，“今天没你的事，你最好老实点！”

曹霖吓坏了，瘫软在地上。

而另一边，太后和太皇太后也被抓到了大殿上，各位宗亲也已经到场。

“启禀皇上，人都到齐了！”曹爽手握宝剑，恭敬说道。

“做得好！你先下去！”锦觅赞赏地拍了拍曹爽的肩膀，又扫视众人一圈，冷笑道：“各位宗亲，今日朕请你们来，是想由你们来做个评判，清河公主的事，该怎么处理？”

此刻清河公主跪在地上，满含期待的目光望向卞太皇太后。

宗亲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皇上实在变得太可怕。

曹爽见大家都不出声，又看看锦觅的表情明显有些不高兴，便开口道：“皇上，依微臣看，清河公主应当杖毙！”

“杖毙？你凭什么杖毙本宫？”清河公主激动地站了起来，指着曹爽喊道。

“就凭你勾结小叔子谋害亲夫！”曹爽大声斥责。

锦觅走下来，拿起手里的一颗药丸，塞进了清河公主嘴里，“这是朕独配的药，吃下去能让人痛苦万分直到死亡，但食用者最后也会实话实说，今日，就由你来试验一下吧！”

清河公主药效马上发作，全身颤抖抽搐起来，突然双目通红瞪着夏侯楙，“夏侯楙，本公主嫁给你是你百年福分，可是你却养了一帮妖艳的女人，我要杀了你！”清河公主像是受刺激一般朝夏侯楙扑过去。

宗亲赶快拉住她，可是清河公主却疯了一样，“夏侯楙，我告诉你，你已经活不久了，你两个弟弟对你记恨写了很多污蔑你的罪状，本公主已经呈上去了，你就等着皇上来杀你吧！哈哈哈！”

清河公主又看向锦觅，“还有你，曹叡你个小贱人，我可是你亲姑姑，我受了委屈你不替我做主，你跟你那倒霉晦气的娘一样，小贱人，你不是很想你娘吗？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啊！”

说着，清河公主挣脱了宗室的钳制冲到锦觅面前，伸出手要打锦觅。

锦觅眼神凌厉地盯着她，轻松躲避了清河公主的巴掌。

曹爽赶忙一把将清河公主拉开，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呵斥道：“你放肆！”

在场的宗亲都傻了眼，曹爽竟敢动手打清河公主。

“曹爽，你放肆！”曹丕也怒了，这曹爽竟然连他的妹妹都敢教训，简直是大胆妄为！

可清河公主挨了曹爽一巴掌，突然口吐鲜血晕厥过去，曹爽慌张地查看她的鼻息，“皇上，清河公主断气了！”

锦觅对赤焰使了个眼色，赤焰立马将清河公主的尸体抬了出去。

“姐姐！”曹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雍丘王，这个女人罪有应得！”赤焰解释了句。

“让我进去！”曹植对着拦住他的侍卫说道。

“让他进来！”锦觅在里面喊到。

“我说四叔，你来的正好！刚刚朕已经解决了谋害亲夫的清河公主，现在…”锦觅拔出剑对着曹丕，“朕要解决谋杀亲妻的太上皇了！”

“皇上不可！”宗亲们赶紧冲上了挡在曹丕前面。

太后郭照也挡了过来，“皇上是万民瞩目的天子，岂能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辟邪，把她给我拉开！”

辟邪闻言便将郭氏拖到了一旁，郭太后纵使练过武功，可辟邪是个高手。

“叡儿，你今日非要如此吗？”曹植问。

“不杀曹丕，我如何为母报仇？”锦觅眼中滔天恨意。

曹植看着锦觅，如今这个孩子是走火入魔了，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

只能…

“好啊！来，你现在就动手杀了你亲爹啊！”曹植突然笑起来。

“子建，你是不是疯了！”太皇太后不敢相信，曹植居然鼓励叡儿弑父。

“呵呵！我说母后，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你不明事理，皇兄他不仁不义，谋杀自己的妻子，难道他不该死吗？”曹植讽刺道。

“够了！”曹丕再也忍不了，“甄宓她身为我的妻子却和你惺惺相惜，她活该！”

曹休曹真赶紧捂上曹丕的嘴，现在什么时候了，还敢说这种话，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不是！

锦觅脸上竟然浮现出笑容，这笑却是阴森至极，这笑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预警，她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送你上路。”

“哈哈哈！”曹植仰头狂笑，“二哥，你说什么？甄宓与我惺惺相惜？哈哈哈！你是亲眼看见了？”

曹丕咬牙切齿地盯着曹植，“你这些年一直给她写情诗，她也一直偷看你写的情诗，难道这不是与你惺惺相惜？”

“真是笑话！二哥，第一，甄嫂子长得漂亮又是才女，而且那时候她又没嫁给你，我心中喜欢这不犯事，但父王把她嫁给你后我也只见过他一面，就是她为你找不到汲布而拜托我向父亲替你求情，我也照做了。第二，我曹植的每一首诗天下人都看得而且广为流传，甄嫂子看见不足为奇，况且我的诗跟你不同，更符合甄嫂子的才学性情，再者，甄嫂子仰慕我的才学，她也想给你做一首情诗，所以她要多看看我的诗。”

曹植此话一出，曹爽鄙夷的看着曹丕，宗亲也都连连说对。

“第三，当年我不到30而甄嫂子已经年近40了她又嫁给了你生了两个孩子，再怎么才情高美艳动人也是黄脸婆老女人一个，我一个小伙子写情诗给一黄脸婆老女人，你不觉得可笑吗？”曹植继续说。

曹植这话让宗亲纷纷议论，也是啊！当年他们怎么就忘了呢？甄宓大子建10岁，子建哪怕当年喜欢过甄宓也只是一时心动，谁会真的爱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女人。

“第四，甄嫂子在看了我那么多情诗后终于才学提高，为你做出了一首塘上行，难道你没有好好读过吗？这是甄嫂子写给你的情诗，你可真够笨的！”

“你说什么？”曹丕震惊了，“塘上行？”

在场的宗亲也都听过这首诗，只不过大多是胸无点墨的莽夫，不懂其中意思，其中最有才学的当属夏侯玄。

“不错！太上皇，塘上行确实是一首情诗。傍能行仁义莫若妾自知，这表达了甄夫人对您曾经抱有希望可是您让她失望，后面三句则是暗指你有了新欢忘了旧爱，最后是从君致独乐延年受春秋。更是表达妻子对丈夫的失望和怨恨，恨有多深曾经爱就有多深，没有爱哪里来的恨？”

夏侯玄解释道，其实他一开始听到这首诗就有所怀疑，仔细琢磨果然发现，这居然是一首情诗。

只是那时候太上皇已经将甄夫人赐死，他也不好去向太上皇解释了，毕竟当时甄家已经被诛九族。

“不可能！不可能！”曹丕喃喃自语。

“你不用狡辩了！”曹植道，“你从未爱过甄嫂子，自然不会发现这其中深意，更何况你曹丕滥情的很。”

“那她为何要一再替你求情？”曹丕反问。

“那就要问问母后了，母后，你来给皇兄说说，甄嫂子为什么一再替我求情？”

卞太皇太后早已泪流满面，“叡儿，是奶奶的错！是奶奶要你娘求你爹放过你四叔，也是奶奶平日里要你娘劝你爹不要记恨你四叔，奶奶没想到这样做会让你爹连你娘也一起恨上！”

可曹爽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由得冷笑，“太皇太后，事到如今你还不说实话吗？分明就是你故意要甄夫人去求情，让太上皇将怒火转移到甄夫人头上，最好是杀了甄夫人，这样才称你的心！”

“母后，这是真的吗？”曹丕痛苦地质问卞太皇太后。

“是真的！”卞太皇太后承认了，“哀家承认，打从甄宓嫁进来哀家就记恨她，因为她出身名门而哀家出身不好，子建是我最喜欢的孩子，可是却钟情甄宓，所以哀家记恨她，哀家恨不得她死，她死了子桓就不会因为她而记恨子建，所以我要她去求情，让子桓更加讨厌她，她这么孝顺我这个婆婆，当然我说什么她都会照做，而且哀家肯定她不会说出是哀家要她求情的！”

曹爽简直气得吐血，这个蠢妇，“你简直是蛇蝎毒妇，枉甄夫人如此孝顺你，你却利用她的善良害死她！”

“母后，你…”曹丕悲愤欲绝，其实他早就猜出这里面有母后授意，可他当年还是把怒气出在甄宓身上，只是他万万想不到，母后竟如此恨甄宓。

“我说为什么你曹丕堂堂七尺男儿却这般小心眼，原来是有其母必有其子！”锦觅鄙视道，“我娘就是被你们母子俩连累致死的！”

“叡儿，你错了！虽说我母后是害死你娘的其中一个原因，但真正害死你娘的不是你母后，也不是你爹，是我！”

曹植突然大喊一声。

“子建？”众人惊讶地望向曹植。

“叡儿，我知道你很难相信，但我告诉你，这就是事实！”曹植缓慢而清晰的说道。

“不可能！”锦觅激动反驳，“他们明明都说你喜欢我娘，你怎么会害死我娘？”

“叡儿，你也说了是他们说，你娘生了你和东乡两个孩子，已然是个黄脸婆了，我可是正当壮年，喜欢你娘？真是可笑！至于我的情诗，那都是写给我想象中的神女，你是不知道，像我们这样的诗人都喜欢想象有个天仙似的女子，然后写成诗文送给她，表达自己的爱慕之情，而我那些诗词全部是写给我心目中的女子，你觉得我会喜欢你娘？”曹植嘲讽地对锦觅说。

曹植的话让曹丕沉默，是啊！他从小就知道，子建向来爱做梦爱想象梦中仙女，甄宓再怎么美也大子建那么多，况且还是嫁人生孩子的女人，子建又怎么会真的爱慕她呢！

“你胡说八道！哪怕你不爱我娘，我娘又哪里对不起你了？你又是如何置我娘于死地的？杀人的明明是曹丕可不是你！”锦觅激动的大喊。

是啊！宗亲也都沉默，子建和甄宓就算有缘无分至少也是无冤无仇，况且甄宓多次为子建求情，子建没有理由害她啊！况且杀人的是子桓，可不是子建让子桓杀的！

曹植轻蔑一笑，“哼！我为什么要杀甄宓？这要从当年我与皇兄夺嫡开始说起。”

“那时候父王把甄宓嫁给二哥把清河崔氏嫁给我，他固有要我与二哥争夺之意但别忘了，父王最是欣赏有才华的女子，之前就有个蔡文姬，后来有了个甄宓，父王是非常尊重这样的女人的。再说说后来，虽说崔氏背后势力大可于我有何帮助，况且崔氏连个孩子都没给我生出来，你娘却为二哥生下了父王最寄希望的你，我的身体向来很好，可崔氏竟然生不出孩子。二哥17岁就患上了肺疾，是很难有孩子的，可他娶了甄宓就很快有了你，他的运气可真是太好了！”

宗亲们连连点头，“说的是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崔氏哪怕再出身高贵，可生不出儿子来又有什么用？”

“当年我无意和二哥争，可二哥却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故意把我叫去喝酒，故意让司马朗把我的马车拉到司马门前，最后我酒后闯了司马门，你说我该不该恨他？”

曹植的话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曹真，是这样吗？当时你在不在场？”锦觅质问道。

“回陛下，确实如此！”曹真跪在地上，“当时我们一同商议把子建灌醉，让他丑态百出！”

曹爽气的拿手指了一下他，他爹也太卑鄙了。

“再后来崔氏这个蠢妇竟然敢在父王《内戒令》的情况下一身华丽出席，拖我的后腿，而你娘却奉行节俭，如此对比，让我情何以堪！”曹植越说越激动。

“就算这样，我娘错了吗？”锦觅反问。

“当然没错！我从不恨你娘，但是我要你娘死的真正原因是你！”曹植狠厉说道，“我两个女儿都夭亡了，只剩下一个儿子，可是与你比起来差的太远，我的妻子不如二哥的妻子，我的孩子甚至都没有二哥的孩子卓越，所以我恨，而且二哥心胸狭隘，也断然不会放过我，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我母后和你娘！”

“二哥虽说登上帝位，可是他始终没有明白，我想要和他争的从不是什么太子之位，我想要的从来都是你！所以我故意在二哥陷害和迫害我的时候不反抗，这样母后就会找甄宓为我求情，如此更加惹怒二哥，二哥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把甄宓赐死了，还让她尸体不得安宁，呵呵！好啊！太好了！这样一来，你就彻底和你爹反目从而来到我的身边”

曹植的话让宗室震撼不已。

曹植看着大臣们，露出阴冷的笑容：“你们都以为甄宓是为我求情而死的吧？哈哈，我要感谢她，她给曹家生下了叡儿，而二哥偏偏不知道应该珍惜的是他的孩子，既然如此，我何不在叡儿的身上动动心思！”曹植看向曹丕，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你…”曹丕警惕地盯着曹植。

“四叔，你说的没错！曹丕在我之后又生了九个儿子，可是不是病怏怏就是废物，曹丕自己这般卓越，如此好的种子，怎么换块地就把庄稼全种坏了？”锦觅讽刺说。

锦觅说完宗亲们都忍不住捂着嘴笑了，子桓体力不济他们十几年前就知道，要不是那些孩子都遗传了子桓的病，保不齐他们得认为这些都不是子桓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