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白羽初见

　　但是我仍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直向下沉，一直向下沉……

　　还没有到底，我突然就急剧上升，从水面飞上去，躺在了岸边的地上，浑身都湿透了。

　　我脑子近来不太好，自从参加了宴席后几日都坐立不安。

　　一闭眼，再一睁眼已经到了屋中的床上，婢女语兰站在我的旁边为我擦拭额头，见到我睁开眼，惊喜道:“公主殿下，您醒了。”

　　我点点头，就觉得这几日不应该在出这屋去，平平安安挨过了两天就好。

　　我抹了抹脑门，望着床顶的纱帐，心里暗暗感叹道:“亦歌，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时宁愿死也不放那只仙鹤进去！”

　　我坐在床边，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

　　语兰见状过来问我:“公主殿下，有何事忧心？可说与语兰听。”

　　我摆摆手称没有心事，语兰退下了，我独自靠在床边发呆。

　　现在稍微动一动，就好像被人抽了筋似的，所以我尽量不动。

　　门被推开了，一身金黄的袍子闪进来，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的，光是看那身形，便是三足金乌也。

　　我立刻精神抖擞，用真气压制住伤口的痛楚，不想让他察觉分毫。

　　他挥了挥袖子道:“亦歌，听说你被伤了，来看看你。”我摇摇头道:“不碍事。”

　　小金哥从袖中掏出一个瓶子，在我眼前晃了晃道:“给你的，可以治你的伤！”

　　我谢绝了他的好意，并非我不想治疗，而是我的伤口一般都是自己愈合，不借助药物辅助，而且我也没有公主的那般娇气，便道:“不用了。”

　　金乌不明白:“这可是我家祖传的，包治百病。”

　　我尴尬道:“呃……你……真的给我？”

　　金乌点点头，道:“那还有假？”我不好推辞，勉为其难的收下了。

　　一直未同他说那件事，一次金乌见我感染了些风寒，在我的饭食中加了些他那“包治百病”的药，可他没同我讲那药有些副作用，我稀里糊涂吃了下去，最后结果就是我换了一身羽，几个月都不敢现真身。

　　金乌走后，我开始把玩自己的羽毛。

　　语兰推门进来，手上还拿着新盛上来的水果，我没有起身，因为身上一大半裹着白绫，动一动也疼的慌，便在床上看着。

　　语兰道:“公主，这是语兰采的新鲜水果，公主请享用。”我默不作声，看着她将满满一盘水果放在桌上又退出殿外。

　　我头上的凤羽钗动了动，被我察觉到了。

　　凤羽钗——那是一只凤凰第一次换羽时掉下来的第一支羽毛，她会变成变成一只钗，可以保护它的主人，同时也是它主人展翼的关键，所以我一直贴身带着它，如今它有动静我便将它摘下来放在手心，竟有些许的灼热感。

　　我紧紧攥着它，明晓得它不会言语却还是自言自语道:“你怎么了？”

　　它不一会儿，便不颤动了，但是灼热感依然不减，我猜没什么要紧事，便带它到海边去洗洗降降温。

　　洗了半晌，发现没甚用，拾掇拾掇又带在了头上。

　　我化作原身，站在海边梧桐树的枝丫上闭目养神，我的尾巴垂在树下，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拔了我的一根羽毛，没有站稳，一个趔趄跌了下去，但是迎接我的不是冰冷的雪地，而是一个白衣广袖温暖的怀抱。

　　因为我幻化成一只白凤凰，抱着我的那个不晓得我是亦歌，将我放在腿上，我的脚下传来了冰凉感，低头一看，他那双腿竟是龙尾，我此刻正站在他黑色的鳞片上。

　　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托起我的下巴，“这凤凰甚是漂亮。”

　　我撇了撇脑袋，心底里冒出一句:“呵！天底下唯一一只呢！”

　　他的眉毛皱了一下，“哎……就是这染了血的白绫煞了这样好的容貌，我替你结了去吧！”

　　随后看向我小腿上系着的白绫，伸手去解开，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三两下手指翻飞，一条足足有二尺的白绫就被解了下来，我叫了一声向后跳去。

　　他的手搂过我的脖子，从掌心接触我脖子的地方开始有源源不断的灵力从那里流进我的身体，我惊讶地发现腿上的伤增生出新肉恢复如初。

　　那一处伤的比较重，所以才缠了白绫，其他伤的不重的地方我便用羽毛掩盖起来了。

　　其他地方也奇迹般通过他输送给我的灵力愈合了。

　　他抚摸着我的羽毛，把我抱起放在雪地上，龙尾化作他的双腿起身离去。

　　走了几步，回头望了望我，我已飞上梧桐枝，他的声音低沉而好听:“忘了告诉你，我叫风陌辰。”

　　他走后，我又化作人身蹲在海边望着波澜不惊的大海。

　　风雪渐渐密集，遮住了我的视线，我将拳头一握，片片雪花就冻成了冰块，我撑了个仙障护着，冰块都未砸着我。

　　回屋后，言烨便找了来。

　　“亦歌妹妹，这城中的雪你是否都将他们冻成了冰块？”

　　她问道。“回姐姐的话，是的。”我道。

　　她激动起来，“亦歌，你真是太棒了！对水操控能力竟达到如此地步！都要赶超我哥哥啦！”

　　我笑了笑，“其实没什么啦！就是修为比我的年龄多了几万年。姐姐，没砸着你吧！”言烨摇摇头，“嘿嘿，没有。”

　　绕来绕去，我们才说到正点上。

　　其实，言烨是来找我去摘神界的特产——夜璃果。

　　曾经翻阅典籍的时候见到过这种神界的果子的图片，外壳晶莹剔透可见果肉，汁水饱满甘甜，果壳品尽后不丢弃，串起来夜晚可当灯使。

　　这种果子夜晚会发出琉璃一样柔和的光，不过这树枝干滑溜溜的攀不上去，用术法摘下的又失了亮光，所以只能施术悬在树旁摘了。

　　言烨的那头狮子早已在门口侯着打盹儿，我走过去摸摸它脖子上的一圈白毛，它就醒了，晃动了几下脑袋。言烨请我坐她的狮子去飞雪林摘果子吃。

　　言烨抬起她的右手在我眼前晃荡了两下，一小串的夜璃果果壳做成的手链。

　　“我也带你去做！”

　　“好啊！”我想将它的果壳穿成一串挂在屋檐上，夜晚归家时看着也温馨。

　　到了林子后，不禁打了个寒噤，打了一路的喷嚏，披风也裹紧了些，言烨问道:“冷吗？”我点点头。

　　于是，她将手搭在我的肩头，一股股灵力顺着她的手传到我身上，体内瞬间热浪翻涌，已经体会不到寒冷是什么感觉了。

　　言烨调整了片刻，松开了手，“我修的是火灵，不冷的，照理来说妹妹是修水灵的，也不该冷啊！”

　　她让我也运转一**内的灵力，调息调息，以免与我的水灵相冲，“好多了。”

　　在夜晚，夜璃树就像挂满了小灯笼一样，果子在树上轻轻随风摇曳。

　　月光撒在林间的雪地上，满地白雪被映得发光。

　　我踩在我的琴上悬在树旁采摘夜璃果，言烨踩在佩剑上，不多时便踩了一篮子，言烨的狮子在树下打盹。

　　我和言烨回去后剥了半个时辰的果子，吃得牙都酸了，但是还余了半筐夜璃果，言烨将那半筐果子赠与我，果壳我们对半分。

　　第三日一早，霖仙坛锣鼓喧天，一听便知是要开场的节奏，我将丝带系在腰上出门去。

　　凤凰琴被我化作一只手镯带在腕上。

　　第一场，言烨手气不佳，抽了签子是与神君坐下五十万神兵教头火庆天去比，我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后续的比赛签子被誊抄在帖子上发下来。

　　看了帖子，好在里面并没有我，松了口气，后续比赛大多是神君的儿子啊，女儿啊和一些武将去比，都没有交情，还是第一场比赛比较有看头，将它看完就遛吧！我思索着。

　　言烨上场时什么武器也没有拿，唯有她身上挂的那条红飘带隐隐有流动的灵力。

　　在踏上坛前，言烨回头看了看神君和神后，神君点点头，言烨才放心的上了坛。

　　火庆天早闻其大名，他修火灵道行在神界数一数二的，一柄通天戟耍得呼呼生风。

　　言烨面容看不出丝毫的波澜，甚至比她往常还要平静，双手握于小腹前，微风将她的衣襟吹的飘起，那耀眼的红飘带如浮云一般悬在空中轻轻摇曳，与对面正要发起进攻的火庆天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主，请！”火庆天摸着胡子道。

　　言烨轻轻说了声“好。”

　　只见火庆天抡着通天戟向言烨劈头盖脸砍来，言烨身形一闪，巧妙避过了他来势汹汹的进攻，连续数次火庆天连言烨的衣角都没碰上一片，言烨始终没有发动攻击。

　　但是据我观察来看，言烨这是在保存灵力，而大部分被她悄悄放在那条红飘带中。

　　火庆天见这样近距离攻击对身形敏捷的言烨不起作用，便使用远距离攻击，他将通天戟向地下猛的一墩，地下的裂痕密密麻麻的扩散开来，连我们脚下的地都跟着颤了几颤。

　　戟上开始泛起红光，火庆天将灵力团成个火球，向言烨射过去，言烨这时也准备好了防守。

　　浑身灵力开始快速流动汇集在飘带上，瞬间爆炸的灵力发出“轰轰”的响声，那条红飘带仿佛有了生命一般从言烨的小臂上窜了出来，被她握在手中，对火球轻轻一扫，火球就被带到一边去爆炸了，众神在坛下都拍手叫好。

　　火庆天不服气，“公主，再来！”言烨没有言语，她手中的那条红飘带柔中有刚，似比棉花还软，耍起来比玄铁还硬。

　　我默默舒了口气。

　　火庆天被袭来的热浪拂得后退了几步，后脚站定后，一口鲜血吐在地上，言烨上前一步，红飘带瞬间裂成了五半，将火庆天紧紧包裹住令他动弹不得，轻轻一甩。

　　他毫无还手之力被扫到坛下去，言烨收了手，面对火庆天作揖道:“将军，承让了。”台下众仙都点头肯定言烨，神君也是笑的合不拢嘴，直道:“好好！”言烨默默下了坛。

　　我大饱眼福，想不到平常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言烨竟然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以后定然要多讨教讨教。

　　离了席后，寻了个要去方便的理由骗过了小仙娥，去飞雪林采药去。

　　早听闻飞雪林灵力旺盛，孕育了许多奇珍草药，我今日去找几味，没病保健也是好的。

　　风雪渐渐大了起来，漫天的飞雪遮天蔽日，眼睛也被吹得睁不开，只能用袖子掩着勉强行进。

　　不想用灵力再罩着自己了，喜欢雪落在皮肤上的感觉。

　　远处的雪原上出现了一个黑点，一闪便没影了，应该是某个行动快了点的灵兽在捕食。

　　突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我面前，长发垂在腰间，他的面庞隐在兜帽里，看得不大真切，上身除了紧扣在双肩处的两个金色护肩以及绑在上面的斗篷就什么衣物也没有了。

　　裸露着上半身，手臂上带着铠甲，他的身材十分修长，两条长腿上穿着一种紧身的裤子，围着铠甲，一双金属长靴包裹着他修长的小腿。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在神界有人穿这么大胆的装束，“你是……”我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

　　他伸出两手将兜帽向后撩去，露出他精致、帅气而又略有些邪恶的面容，我惊讶了，他竟是昨日的那位白衣公子——风陌辰。

　　随后又有疑问，他昨日还是公子如玉，如今是杀气腾腾。

　　他抬手抚摸着我的发髻，修长而冰凉的手指透过头皮层层沁入心里，低下头用他那低沉、磁性而又温柔的声音道:“凤凰。”

　　我拨开他的手，靠在后面的树干上道:“风陌辰，是你？”他上前一步托住我的下巴拉近他的脸，我屏息敛声，不敢出半分声音，另一面手底下攥紧了手镯，准备随时防御。

　　半晌，他道:“不要那么紧张，我不会杀了你的，虽然我就是干这行事的。”我颤抖着声音道:“杀神……”他点点头。

　　雪地映照的亮光柔和的投在他小麦色的胸膛上，那一刻仿佛永恒，那才是我与他真正第一次相遇。

　　风陌辰放开我的下巴，转身离去，我回了回神，从手中化出一支白色羽毛，对他道:“风陌辰。”

　　他转过身，我将那支羽毛塞在他手中，道:“你昨天帮我愈合，我很感激你，但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去报答你，我许你一支白凤毛，这是我的报答，如果以后你想好了，便可以拿它来找我，我便兑现承诺。”

　　说完，我先离开的，以速度的顶峰足足跑了一刻钟，借助凤凰琴的灵力离开了林子。

　　出去了后还是一身冷汗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