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吾家少年初长成

安子皓着实高兴了几天，才发现高兴的有点太早了。工作依旧那么忙碌，苏少爷也越来越难伺候，大明星的剧本就像那天上高高悬挂的馅饼，看得见，吃不着，饿死人，急死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浮躁的心却慢慢沉静了下来。

　　快接近伏天，高考成绩早下来，提前录取的批次也早已公布，邮政的高考通知书也陆续开始投递。

　　安子皓始终没有问苏辞关于学习方面的任何问题，算算时间，高中的期末考试应该也结束了，他想，如果考的好，他自然会讲，考得不好，他不愿说，也不好提了让他难受。

　　卫安子皓看苏辞天天闲晃，认识这段时间，从没见他学习。不由有点鸡婆的想管管闲事，但一直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谈话时机。

　　这一天，安子皓累个半死回到家，倒头栽倒在床上，真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但是想到嗷嗷待哺的苏少爷，咬咬牙，又爬了起来。

　　没想到进了厨房，却看苏少爷在里面不晓得忙活什么，一股子糊味迎面而来，呛得安子皓直咳嗽。

　　“咳咳，我的大少爷，你这是玩什么啊？咳咳。”

　　一个箭步飞过去将煤气灶的火关掉，打开抽油烟机，安子皓这才发现一锅蛋炒饭已经变成焦黑的颜色，再一看苏少爷的脸，白里透红，细密的汗珠沿着发际滑下。

　　“你饿了？等不及我回来做饭？”刚才还看见他在里屋上网，不过躺了两分众的功夫就放火烧厨房了……安子皓很无语。

　　苏辞也没解释什么，有点气恼的说：“煮方便面我很拿手，这个蛋炒饭怎么会粘锅？这什么破锅什么破米啊！”

　　安子皓朝锅里一瞅，笑了，呲牙咧嘴的笑：“我的大少爷，你用生米蛋炒饭啊，不糊真对不起你！”

　　苏辞挠挠头：“这有区别么？”

　　安子皓给了他一个白眼：“区别大了！生米是干的，没有水分啊，炒炒变成爆米花了。煮熟的米才可以用来蛋炒饭啊！”

　　“‘生米煮成熟饭’就是这个道理？”

　　安子皓默了。石少爷，你是怎么学的语文啊！

　　“喂，你别像训小孩一样教育人行不？自己才屁大点年纪……”

　　屁大点年纪？安子皓没理他，这小碎娃还蹬鼻子上脸了！

　　“喂！你这什么意思？干嘛不理我？”苏少爷委屈的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想給快累成神经病的某人做顿饭，还被无情的耻笑了。

　　安子皓搓搓牙：“我惹不起你，还躲不起吗？你‘喂’什么‘喂’啊！有没有礼貌啊！不叫哥也起码叫声名字啊！”

　　“谁叫你的姓‘安’啊，难道你更愿意让我叫你‘皓’？”

　　安子皓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这个时代，流行说这么冷的笑话么？

　　“皓、皓皓、小皓皓……”苏家少爷叫的那个亲切动人。

　　安子皓挫败的扶额，香蕉你个芭乐啊！神啊，你发道闪电劈死这个讨人厌的家伙吧！

　　这下，安子皓除了要做饭，还要收拾被苏少爷抖得一团乱的厨房，心里那个怄，就差泪流满面了。

　　苏辞从厨房外探了颗脑袋进来：“真的不要我帮忙？”

　　帮什么忙啊，越帮越忙才是！安子皓赶苍蝇一般挥挥手：“出去，出去。”

　　苏辞咬咬下唇，他总是把自己当成小孩子，实际上若不是他把自己当成孩子，也不会这么放心大胆的和自己一起居住生活吧。这个人，明明自己累个半死，明明脾气暴躁，却还是努力的，小心翼翼的生活着，笨拙的照顾着他。真是个傻瓜。

　　他倚在门框，默默的看着他在里面忙碌，他的速度并不快，也算不上熟练。多久不曾有人这样单单只为他而忙碌着？为他的一顿饭而专心致志的忙碌着——他早就忘记了。在他面前，他仿佛真的又变成了小孩子，连脾气也是。

　　和他争吵，拌嘴，说冷笑话，这是从前不曾有的生活。他其实不知道自己究竟存着什么样的心思，对他而言，世界应当还很辽阔，往后的人生中，他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安子皓不过是那茫茫人海中的一颗小水珠，却在他心里激起了重重的涟漪。

　　他想时间就这样静止下去该有多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这个安子皓为他忙碌的时刻，会一直在记忆中延续到永远。他真是自私，是遗传么？他心里轻嗤了下。

　　吃过饭已经很晚，苏辞很主动的刷了碗，这让安子皓感动的差点想摸着他的脑袋夸一声“乖孩子”。

　　平常晚饭后，两人都是各干各的事情，安子皓一般都躺在床上安慰他劳累一天的四肢，脑补明天的工作任务，有时候还幻想下各类故事情节，比如某一天中了彩票五百万大奖，该如何分配……这家伙从来不买彩票，却有这等想法，果然真是幻想。

　　苏辞一般则是出门跳舞或者闭门跳舞——安子皓没有见过比他更热爱舞蹈的孩子，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这孩子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来练舞，所以才会跳出那么热力四射，激情澎湃，富有感染力的舞蹈吧？这点，安子皓还是很佩服苏家少爷的，有时候还带了一点心疼在里面。他的手肘，膝盖常常有青紫色的伤痕，这边好一点，那边又出来，在白皙的皮肤上煞是显眼。

　　今天，安子皓反常的没有吃完饭就摊在床上畅游幻想的世界，苏辞洗完碗筷也没有出门跳舞。

　　双方彼此都有点想交流的意思在里面，就等着对方开口了。

　　“小辞……”

　　“子皓……”

　　两人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半响后嘴巴一张，同时叫了声。

　　“什么事？你先说。”

　　“你先吧，不都说老人优先么。”

　　“咳咳……”这孩子，把这句话用这儿了，安子皓转了转眼珠，不晓得自己要说的话会不会招来反感，他这么大的时候，最烦别人说什么好好学习之类的话，好像考不上大学就没有别的出路似的。

但是，有个破文凭总比刚成人就在社会上逛荡的强。住了这些日子安子皓见他也没人管，这些话没人唠叨他，于是安子皓，鸡婆了。

　　“我说小辞啊，虽然现在放暑假，我看吴迪她们早就开始上补习班了，这十来天，我看你连书都没犯过一页，明年就要高考了……”

　　“等等，你说什么？”

　　安子皓看见苏辞有些错愕的眼神，细若蚊蝇的说：“书都没翻一页。”

　　“不是这个，下一句！”

　　“那啥，明年就要高考了……”

　　苏辞捶桌：“谁说我明年高考啊？”

　　安子皓一见这丫激动了，忙不迭安抚道：“别急啊，你不是和吴迪一届么？”

　　“吴迪，谁啊？”

　　“我表妹啊！”

　　“啊，那个跟屁虫？谁和她一届啊！你听谁说的啊！”

　　安子皓纳闷的说：“你不是和她同学么？”

　　苏辞翻了个白眼给他：“鬼才和她一届！我早高考完了。我早成——人了！你究竟把我想得有多小啊，你家少爷我今年十八啦！”

　　安子皓见他激动的样子，扑哧一笑，学着他的口气重复着：“我早成——人了，哈，说得你以前不是人一样。”

　　苏辞心里有些着恼，看见对面男孩笑得得意的样子，眼睛咪成了新月，忍不住站起身弯腰逼近他。

　　安子皓只见石少爷的脸放大在自己面前，他的气息蓬勃在他的面上，他的眼睛反射着灯光的亮，甚至能看见他黑曜石般的瞳孔中模糊的自己的脸。

　　“你干什么呐！”安子皓有些不自然的伸手将他的脑袋拨拉到一边去。

　　苏辞露出一个秒杀人的可爱的笑：“你不是把我当小孩子么？还害什么羞？”

　　“我哪里有害羞！”安子皓强词夺理。

　　苏辞见他嘴硬，又把脑袋凑了过去，学着楼下三岁阿宝的声音：“哥哥，我要亲亲，我要抱抱～”

　　安子皓伸出指头在他脑壳上狠狠弹了一个暴栗：“滚！”

　　苏辞“哈哈”笑着站起来：“哥哥，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明天给我做好吃的吧。”

　　安子皓高兴的跳了起来一把将他抱住：“啊！真的？少爷，恭喜恭喜，金榜提名，明天下馆子，哥哥给你买好吃的。”

　　苏辞别扭的挣扎了一下，他的怀抱在这盛夏，腻的发甜。

　　他们之间，彼此都没有注意到，在一起，越来越自然，也越来越随意。

　　安子皓摊在床上才发现，刚才光顾着高兴，也没问苏少爷考上哪个学校，他困倦的胳膊腿都不像是自己的，本来想起来问问，扑腾了

　　两下，睡着了。

　　梦里，是光芒四射的舞台，他家的苏少爷站在中心，追光灯打在他的身上，那么耀眼，小少爷说：我能拿奖，感谢CCTV,感谢MTV，

　　感谢苹果台，感谢我的爸妈舅老爷，最后我还要感谢我家的哥哥——喂，说得就是你！

　　安子皓在梦里，咧着嘴笑了。这孩子，没白疼他。

　吾家少爷初长成，养在胡同人人知。天生帅气难自弃，回眸一笑秒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