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带钱了么?”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安子皓觉得救世主降临般扭头,脸迅速垮了下来——居然是那个说了再见永不想见的大克星。
他穿着宽大的浅蓝T恤,阔腿磨白牛仔裤,倒扣着棒球帽,显然刚跳完舞回来。
安子皓尴尬的点点头:“能借我点钱么?”反正在他那里丢脸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多加次也无妨。
苏辞笑着掏出钱包,递了张红色的钞票过去,“够么?”
卫吟伸出两个指头:“二十就够了。”
“算了,你请我吃饭,我请你喝酒,还想喝么?我陪你。大晚上哪有一个人喝酒的,都没法说你了!”苏辞拉过椅子坐下来,扭头对站在一旁的大叔微笑道:“大叔,再给我们来两瓶啤酒,等下再买单。”
“我们很熟么?”安子皓瞥了眼他,眼前漂亮的男孩时不时晃成两个。
“本来只是一起跳过舞,一起打过架,后来又一起进过医院,今天又增加了一起吃过饭,现在又要一起喝酒,你说我们算不算熟人?”苏辞歪着脑袋看他,他似乎有什么心事,脸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所以才一个人喝酒么?
“切,你未成年吧?小屁孩喝什么酒,赶快回家睡觉去!”话音未落,大叔干脆利落的送来两瓶酒,起瓶器‘砰砰’两下,泡沫从瓶口蔓延出来,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安子皓飞快的将两瓶酒揽到自己身前,苏辞好笑的看着他耸耸肩:“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安子皓的酒量也就 是2瓶说话大舌头,3瓶晃悠,4瓶基本问什么说什么,5瓶直接挺尸。
“下午吃饭还好好的,晚上发生什么事情了么?”苏辞拿着安子皓好心‘施舍’给他的一杯解渴,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安子皓抬起头开始碎碎念:“我说我遇到你怎么就那么倒霉呢,你说我倒霉一次也就罢了,怎么看见你一次就倒霉一次啊!我到底招你惹你了?我们是前世有仇还是今生有怨啊?我到底上辈子是抢了你老婆还是砍了你兄弟啊!我到底……”
苏辞黑着脸打断他:“你把我说的和乌鸦转世一样,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说重点!”
安子皓垂头丧气地说:“我即将以地为床,以天为被,无家可归,浪迹街头了。”
,有那么严重吗?这世界上能暂时待的地方太多了,24小时营业的餐厅,网吧,酒店大堂,洗浴中心……哪儿不能待啊?还浪迹街头呢,你当你浪客剑心啊!”
安子皓瞪了他一眼:“怎么说的你很有经验一样?”
苏辞耸耸肩也不接话,反问道:“你是不是要找租房子的地方?”
安子皓点头,接着叹气道:“可是租房子要押金,大部分都是季度半年这样付租金,还要看身份证登记合同。我身份证被偷了还没有补办下来,也没钱一口气交几个月的租金……”
“别的我可能帮不上忙,这个刚好力所能及。”苏辞挑挑眉。
“你知道有便宜的月租房子?”安子皓眼睛亮了起来。
苏辞朝对面的楼呶呶下巴:“要不要现在上去看看?”
“啊,你认识房主?”
“我就是房主。”
安子皓踉踉跄跄的站起来,手腕无力的挥了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大着舌头说:“别,别开玩笑了。”
苏辞一把拉住他的胳膊,防止他东倒西歪,没好气的说:“你怎么就不相信呐!都说了可以上去看房,难道你真准备明天睡网吧?”
“你爸妈会答,答应陌生人住?开,开什么玩笑!”
“我一个人住,怎么,害怕了?”苏辞挑衅的说,顺带麻利的掏钱付了帐。
“害,害怕?我怕,怕你个小屁孩?”安子皓断断续续地说,本来是反问句,但因为喝大了,说出来倒像承认似的。
苏辞笑着摇摇头:“那就走呗!”
“走就走!”
苏辞搀扶着喝的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的男人,安子皓毫不客气的将身体的重心倚靠在他眼中的小屁孩身上。
“真沉,你宅男啊,天天宅着不运动身上都是看不见的肥肉。”苏辞玩笑似的抱怨,其实安子皓骨架不大,一点不显胖。
“嘘,不,不要叫我宅男。”
“那叫你什么?”就隔了马路几步路的距离,走的那个费劲啊!
“叫我,居里夫人。”
苏辞憋不住笑了,这家伙喝醉了还挺有幽默感。
直到很久以后,安子皓记不得那个像流浪狗一样的晚上,他是如何跌跌撞撞进了一个自己认为是小屁孩的家,但他却记得那么多无意的遇见,好像无聊的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大玩笑。
谁说过‘无数的偶然之后,似乎就是命运的必然’——安子皓觉得这句话真得很有道理。
好像,遭咸鱼水泼就 是为了去实验高中,换校服就是为了让他误会,搬到这边就是为了撞见他,而被赶出去就是为了被他收留。每次分离,都会有机会再次碰面。
拉开灯,将安子皓丢在沙发上,苏辞去厨房倒了一杯凉茶,递给他。
“隔夜的?”他不知死活的问。
“反正喝不死你!”苏辞瞪了他眼,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灌下一大杯浓茶,安子皓总算清醒了点,摇摇晃晃站起来,迷迷糊糊的环顾四周。虽然是两居室的老房子,面积不大,但看上去简单清爽。家具不多,色彩和谐统一,反而显得很有空间感。
“你,你真一个人住?”
苏辞点点头:“很奇怪吗?”
“不奇怪么?”安子皓反问:“你爸妈呐?怎么放心你一个孩子自己住!”
苏辞耸耸肩:“你怎么那么罗嗦?管得和居委会大妈一样宽,反正我就是一个人住。房租按月付,押金可以不收你的,公共区域共享,不过有个条件,你得负责我的早饭晚饭和打扫房间。”
“喂,谁说要租你的房子了!”居然敢说他罗嗦的像居委会大妈,列出的条件更像是应征保洁大妈,安子皓怒了。
苏辞摊摊手,一脸毫不在意的表情:“好啊,你随意。”
不过”他话锋一转:“据我知道的,附近哪怕是民房都是按季度交房租的,而且还要支付保证金哦。哎呦!看来,明天世界上真的又将诞生一名伟大的浪客!对吧,居里夫人?”
这世上多的是为五斗米折腰的人,安子皓飞快盘算了下个人资产,不得不向邪恶势力屈服。
“呵呵,我是说,谁说不租你的房子啊,咱们那么熟,对不对?呵呵。”安子皓皮笑肉不笑。
“那就一言为定,明天你搬过来,记得每周末汇报菜单。”苏辞从茶几下的抽屉摸出一枚钥匙丢给她。
还要汇报菜单?安子皓彻底清醒了,咬牙切齿地轻声嘟囔:“八戒,你以为站在灯下就是珍贵的夜明猪了?还不是就知道吃!”
“你说什么呢?”苏辞瞥了他眼。
安子皓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上去拍拍他的肩:“没说什么啊,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当然要好好吃!”
回到姨妈家,表妹房间的灯已经熄灭了。安子皓捏着手中的钥匙,头还有点晕,好像稀里糊涂无意中解决了最近一桩颇为苦恼的事情,那小屁孩到底是幸运神还是衰神呢?
靠在墙上,想起来大富翁游戏里的身穿红色喜庆衣服涂着红脸蛋的小福神,安子皓将他和苏辞做了套用式的联想,捂着嘴偷偷笑了起来。
自己付钱和寄人篱下,是不同的心情。明天,应该不会很倒霉吧?
安子皓想起那个游戏里灰色的大衰神,打了个寒颤,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
清晨,阳光明媚。
吴迪打着哈欠走出房间,看到桌上表哥给自己准备的简单早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表哥早。”
“早啊,吃点东西,快去上学吧。”解决了后顾之忧的安子皓笑嘻嘻的说。
“表哥,你今天会去找房子吗?”吴迪迟疑了下,还是问出了口。
安子皓将涂了果酱的面包递给她,又倒了杯热牛奶,“嗯,我下班就搬出去。”
吴迪昨晚翻来覆去没睡好,艾艾地说:“表哥,也不那么急,你找好房子再搬吧。”她其实也就是提醒下,倒并非真的绝情。
“呵呵,没事,我昨晚刚好遇见朋友有空房,租金什么都很合适,晚上我就搬过去。”
吴迪听他这样一说,心里的内疚和负罪感立刻消失了,脸上阳光灿烂起来.
“那就好,其实和朋友一起住最轻松自在了!”她略带羡慕的说,压根不知道事与愿违,她无意中充当了命运的幕后推 手。
安子皓想起苏辞,头大起来,每周汇报菜单还要负责打扫卫生,他从男人直接晋升到老妈子,真的很‘轻松’,很‘自在’……
新的工作和生活环境都为安子皓开了一扇未知好坏的大门。
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呢?没人知道,但趁着这扇门还在开,不走进去就永远不会知道里面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