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摇的荒唐事

山门前那一夜过后，路招摇整整睡了三天，醒来后全然忘了那晚的荒唐事，自然也忘了与她行事的人，她照旧做着威震江湖的万戮门主，厉尘澜也照旧做着默默无闻的下等门徒，守在山门前看着日升月落，安静得如同他身后的柱石，日子似乎仍和往常一样，却也有些事在悄然间起了变化。

厉尘澜发现他能感应到路招摇的心事时，着实吃惊不小，他原本只是想送她一件东西留作信物，没想到阴差阳错地，却成全了他的隐秘心思——那枚银镜可以窥心。

他知道她醒酒后没有记起那晚的事，看见那枚银镜时很是喜欢，却稀里糊涂的不知那物件是从哪儿来，于是说：“管他呢，既然戴在我身上，那就是我的了！”厉尘澜庆幸之余又隐隐有些失落，她果然不记得了，那一夜的温情种种，于他虽一眼惊鸿，于她却不过是指尖清风。

那时他刚分化为坤泽不久，对于人事懵懵懂懂，路招摇将他一把推倒在山石上，然后带着十分的醉意，笑吟吟地望着他的眼睛说：“你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只这一句，便让他放下了仅有的一丝防备。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厉尘澜发现有些不对劲，某日晨起，他觉得浑身酸痛，还有些头晕，疑心是风寒，却并未发烧或咳嗽，他想着或许忍一忍就好了，谁知过了几日，却丝毫未见好转，反倒开始食不下咽，吃什么都觉得恶心了。

一天到了正午，厉尘澜照例来到门徒聚集的食堂，他没什么胃口，便只拿了一个馒头坐到角落里，吃了几口，他突然闻到边上飘来的一股鱼腥味，当即犯起了恶心，忙跑到外面干呕起来。

屋内一人见他走远了，神秘兮兮地对众人说：“诶，你们说，这小子最近是怎么了？吃吃饭就跑出去吐，该不会是怀了吧？”

另一人敲桌子道：“这有什么可怀疑的？我记得他可是个坤泽，看这样子肯定是怀了啊！”

又有人坏笑着问：“你怎么记的这么清楚？莫非……你看上他了？”

“滚一边儿去！老子看上的坤泽怎么可能这么丑？你口味重就让给你好了！”一群人哄笑起来。

万戮门中鲜有坤泽，他与厉尘澜同为山门守卫，亲眼见过他分化时痛苦煎熬的样子，所以记的格外清楚。

“不过说正经的。”那人正色道，“这事儿是谁干的？要我说你就承认了吧，把人家肚子都搞大了，早晚得负责！”自然没人搭话。

半晌，一开始提起这事的人才开口道：“尘稷山遍地都是乾元，他自己不说是谁的，你上哪儿找去？依我看，他肚子里那个，多半是个野种，这小子长得又丑，功法又低，说不定是碰上哪个不长眼的醉汉，稀里糊涂地就把他给要了。”

众人又哄笑起来，纷纷附和，笑着笑着，屋内却突然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厉尘澜正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眸子却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身上还隐约散发着黑气。他眼里满是凛冽的杀意，一对上这双眼睛，在场的人都不禁打了个寒战，呆愣着不敢轻举妄动。

不过片刻后，他的眼睛便恢复了正常，黑气也随之退去，脸色却似乎又白了几分，他有些茫然地看着众人，而后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说够了吗？”他慢慢松开了紧握的拳头，然后进屋拿起佩剑，又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