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世人都道戏子无情，没人知道他也有心.
‘我要怎么跟你说，我对你一见钟情.’
“我只认钱，不认人.”
———————————————
大乔第一次见他是在戏台上，那时她才十五岁，看见他现在台上唱着词，身体动作着，脸上涂了粉，净是白色。
她目光紧紧盯着他，他眼神往台下一看，与她对视了一秒钟。
他被那痴痴的眼神怔了一下，又移开了目光。
从那以后，每逢他上台唱戏，总能在台下找到他。
他下台卸妆，她总会在一旁笑眯眯地看他。
“李白，你怎么生得这么好看呀？”
他眼神都不给予她一下，只装作视而不见，但大乔从来没放弃，一直依依不挠地去找他。
她是乔府的大小姐，在江东甚有名声，百姓见她常常来戏台，只以为是喜欢听戏罢了，可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日他终于忍不住，问她为何缠着他不放。
“因为我喜欢你呀。”
李白蹙起眉。
“我是一个戏子。”
“你的戏也很好听，可惜我听不懂。”
李白决定不再和她说话。
那年他十七岁，却没有少年的意气风发，整个人透着冷漠的气息。
谁人不知戏子低贱。
他以为只是这位大小姐心血来潮逗他玩而已。
心中冷笑。
‘我怎么可能入圈套。’
他如此想着。
“李白，我带了长安特产的桃子，你尝尝吗？”
他不理会她。
大乔终于沮丧起来，“你为什么老是不理我啊。”
李白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这幅模样微微动容。
半晌，他走近她，拿起其中一个桃子，轻轻咬了一口。大乔眼中一亮，抬起脸。
“这样总行了吧。”
闻言，她怔怔地看着他。
白皙的脸上扬起笑容。
“你总算与我说话了呢。”
她眸中似有星光，竟叫他一时间移不开眼。
他怔怔，将方才那一瞬涌出的千万情绪压了回去。脸上依旧毫无波澜，与平日没有差别。
心动也只是一瞬。
毕竟身份之间的鸿沟，怎么能轻易逾越。
————————————————
那天班主没让他上台，放了一天假，李白觉得很奇怪，他可是从来没有空闲时间的，就算不上台，班主还让他干其它活。
当他跨出门后，便明白了。
少女候在门前，明眸皓齿，阳光落在她身上，宛如天仙。她只是笑盈盈地看李白，没有开口。
他秀气的眉微微蹙起。
怪不得。
“李白，今日陪我去集市上逛逛吧，听闻朱雀街新开了一家店。”
“不去。”
他转身正要回去，被她拉住了衣袖。
“我可是跟班主买下你今日的，你若是回去了，我定向他告状，”她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李白嗤笑一声。
“当真是大小姐啊，买下我今日，有钱可真是好。”
闻言，大乔怔住了。
“我…”
“既然买下来了，那我今日就是你的人，想让我干什么就干什么。”
他依旧笑着，她却有些摸不清这笑容的意思。
“对不起啊……如果你不想和我一起，我也不会为难你的，你回去吧。”
她抿住唇，声音越来越轻。
“已经买下来了，大小姐干什么顾及我。”
李白看向她，眸中满是嘲弄。
“去逛集市吧。”
大乔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一味地点头。
“……好。”
一路无言。
夏日天黑得晚，他们逛了整整一天，去了朱雀街的新店，也去了白虎街走了一遭。
等到天黑时，两人站在朱雀桥上，大乔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我好像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李白没说话，大乔继续说道。
“可能是我表达方式不太好，但是李白，我没有把你当成……一件物品，也没有一时兴起说我喜欢你啊，然后过了热度我就不喜欢了。
“我是真的把你看得很重很重，我知道我单独约你你也不会陪我，我就直接去找班主了。
“我只是希望你陪我一起而已。”
她说了很多，李白听着听着，嘴角却不自然地勾起。
“嗯。”
听到他回答，大乔眼中的光亮了起来。
“那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
虽是如此说，但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埋藏不住了。
大乔看着他的脸，哪里还是生气的模样。
“李白，你太可恶啦！”
已是深夜，街上行人逐渐减少。
两人还未离去，一同抬头看星星。
“李白。”
大乔小声唤他。
“嗯。”
“……李白。”
“嗯。”
“李白李白李白！”
“怎么了。”
他终于转过头看她。
“我喜欢你。”
她痴痴地笑着。
此刻就算是星星，也没有她的眼睛耀眼。
但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轻描淡写地开口道。
“我知道。”
……
我当然知道。
———————————————
由于大乔的缘故，班主对他的态度变得越来越好了。不仅给他不定时放个假，化妆也不用他亲自动手，都是让戏班里其他人帮他上妆。
后来的流言蜚语也越来越多了。
“他不就是仗着自己相貌好看，乔小姐才护着他嘛。”
“若没了这幅皮囊，乔小姐会看得上他吗？”
“一个戏子而已，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李白握紧了拳头，面色隐忍，依旧在台上唱着接下来的词。
台下的人大多不是来听戏的，是来看看这李白有何能耐让大乔如此上心。
这些流言早传到了乔玄耳中，自此将她禁闭在府中，不准踏出半步。
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了一个月了。
李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她的存在，近日她没再来听戏，他倒是有一丝不舒服。
不过这一丝微妙的感觉又立即被他打消。
“锦织诗文文织锦，化作素心追白云，何劳文君情几多，青山不老情无尽——”
……
戏差不多也到了结尾。
“谁解痴郎情更痴，深藏善良率真心一颗，为我而死为我亡，难道说果真前世欠了我…”
“白莲花红牡丹，淡妆浓抹总天然,愿与你人约黄昏后，愿与你千里共婵娟——”
拖了长音，结束。
这是他最近新练的一场戏，尽管有些生疏，但他尽力把词中的感情唱了出来。
悲伤而宛转的情调，他唱出来的感觉非常好。
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她的身影。
完全不受控制的，只是很想见到她。
余光向听戏的人中微微一撇，忽然瞅叫见一个极其熟悉的身影。
“…？”
大乔？
李白半眯起眼，更加仔细地看着那个方向。
长长的双马尾扎在腰间，见他看向自己，愣了一下，便小心翼翼地对他挥挥手。
李白收回目光，下了台。
大乔悄然离场，跟在他身后，一直离几步远的距离。
直到走出了人群视野范围，进了李白住的屋子，两人先后进去，关上了门。
“……”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晌，他终于开口道。
“你怎么出来的，你父亲不是把你关禁闭了吗？”
大乔吐了吐舌头。
“…我偷偷溜出来的。”
李白秀气的眉微微蹙起。
“你回去要怎么交代，你父亲不是要被你气死吗？”
…一点都不听话。
大乔的头别向一边，小声嘟囔道，“还不是因为想来看你…”
李白挑了挑眉。
“你说什么？”
“哎呀没什么！”
又沉默了半晌，他仿佛若有所思，外面的流言已经传了有些日子，现在他们见面都难，乔玄还关了禁闭，但他还是很想知道…
乔玄对他们的看法。
即使答案已经很明显，但李白还是忍不住想去抱有那一丝希望。
如果可能呢…
他竟然往这一方面去想。
…如果，乔玄能接受他们呢。
“李白？”
他发怔许久，大乔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怎么了。”
他摇摇头。
“没什么。”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但大乔却开口打断了他。
“我今日溜出来可不是来陪你发呆的，哦…你妆还没卸诶。”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感觉很新奇。
“全都是粉…”
李白的脸阴沉下来。
“谁准你乱摸了。”
她只是笑眯眯道，并没有收手。
“摸一下又怎么啦，又不会掉块肉。”
他把她的手拍了下来。
她似乎有些吃痛地看他，眼中要泌出泪来。
“好痛啊…”
他有些慌张，抓起她的手查看，连一个红印都没有，再看向她，脸上却是一副得意的模样。
“……”
他撒开了手。
他就说都没怎么用力，怎么可能会痛。
“大乔，你最近好像有点嚣张啊。是不是我一对你好点你就忘了形。”
虽是这么说着，但他眉间满是笑意。
“嚣不嚣张，也是我说了算。”
大乔嘴角微微勾起，忽然贴近他的脸，作势要吻上去。
这下李白可慌了神，本来只是逗逗她，却被反调戏了，他总不能立刻认怂，于是硬着头皮没后退。
门忽然被打开。
“李白哥哥，你怎么没卸妆就回来了啊，午饭也没吃，我给你从班子里带回…”
声音戛然而止。
“……？”
门口的少年怔怔地望着屋子里快要亲上的两人，手上端着的饭菜倒在了地上。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门口。
“孙斌…你听我…”
——————————————
“所以…外面的人说的都是真的？你们果真在一起了啊。”
“是啊。”
“没有。”
大乔本来笑眯眯地应和，听到李白出声否认，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眸中闪过一丝难堪的情绪。
“你们什么意思啊。”
见两人回答不一，孙膑挠了挠了头，不解道。
“…没有在一起。是我单方面喜欢他。”
他看了她一眼。
“我只是不想让事情更复杂而已，”他道，“这件事发酵下去谁都不好过。”
大乔沉默了一下，扬起苦涩的笑。
“所言极是。”
她自然知道否认是对付外面谣言最好的方法。
可这真的只是谣言吗。
孙膑向他们叙述了外面的情况，大多是谩骂李白下贱之类的污言秽语，让他别放在心上，等风头过去就会好起来
他点点头
虽然并没有表现出来，但二人都知道，他现在一定不太好受。
大乔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她有什么好难过的，比起李白，他才是受害最大的那一个，原因就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又忍不住自责。
孙膑又交代了些需要注意的，别看他年纪小，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
“你两可别在大庭广众之下眉目传情了，前些日子你们那眼神啊…”
“哪有眉目传情…”
她轻咳一声，“好了我以后注意就行了。”
孙膑鄙夷地看着他们。
“那我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了。对了李白哥哥，午饭不小心被我倒了，要不我…”
“不必。恰好我不太饿。”
闻言，孙膑跨出了门，屋子里又只剩下两人。
“之后打算如何。”
李白没卖关子，“班主最近会在不同地方搭戏台，我之后不会固定在这里唱了。你以后少来找我，我可能不在。”
“哦…那你会在哪里。”
“不清楚。要看班主的意思。”
———————————————
回府后，果然被乔玄骂了一通，不过见到了李白，大乔倒觉得得没什么。
本来训完后就能回房歇息，不料乔玄没放过她。
“我已经找了宫里的先生，明日起你就与其他皇子一同上课。”
闻言，大乔脸色一变。
“啊？爹！哪有女孩子去上课的啊？”
乔玄倒是很得意的样子。
“我的女儿，就是要有才。”
“……”
好吧，她认了。反正也见不到李白，去上课打发打发时间也不错。
次日她发现她错了。
先生传授的比什么都无聊，这还不如在家里好玩些。
“大乔——”
坐在后面的同窗低声唤她，她闻声回应道。
“怎么了。”
声音同样轻。
“下节是姜子牙的课，老头眼睛不太好使，我们偷偷溜出去玩如何？”
大乔眼睛一亮。
“好主意。”
“韩信，你在同大乔说些什么？”
诸葛亮手握着书，抬起眼看向他们。
“啊…没什么，我是同她讨论些课上所讲的知识。”
诸葛亮笑了笑。
“那你倒是说说，讨论了什么知识？”
韩信窒息了。
“这个…讲了…”
他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诸葛亮目光看向别处，“是不是讨论了姜子牙的眼睛不太好。”
“……”
众人没憋住，哄笑起来。
诸葛亮叹了口气。
“这书，我是真教不下去了。”
“别啊先生，我错了还不行吗？”
韩信及时认错，诸葛亮摇了摇头，“你哪次不是说你错了，你又哪次改过了。”
沉默半晌，韩信纳纳开口。
“我只说我错了，我没说我要改。”
“噗…”
大乔最先笑了出来。
诸葛亮的脸色越来越黑。
“姜老头的课你别上了，出来同诸老师谈谈。”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