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末世出路

如陈彦所见，外部的空间其实远远超过想象的程度。“出口”就处于悬空的位置，而淌入的水流正是从头上方的巨型管道里涌出来的，由隧道口接住后再灌入内部。那么，怪物也是从这个管道落进刚刚的隧道里边去的吗？他们不愿再想了。

“这儿哪有路下去？”唐宗有些纳闷地环视周围道。

“你脚下倒是有个梯子。”阿古不紧不慢地蹲下去抓住梯沿，检验其结实性。

“谢谢你的提醒。”唐宗对着他翻了翻眼皮，站在边缘往梯子下看去。“太高了......梯子是挺长的，但这没有多少人用过吧。”

“哪管那么多。”阿古像被鱼刺一不注意扎了喉咙，不满地小声道。

“有你说话的份吗！要是我那时不出力救你，哼，你还静悄悄地躺在那石头底下呢。”唐宗用刀尖指着阿古的下巴，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

“行了，下边的路还没完，我们是要相互支持的人呢。”陈彦用手掌轻拍了拍又僵持的两人，“你们能不能好好的？“

从其中一头传来阿古的声音：“不见得。”

实在拿面前的两人没有办法，陈彦只得把小雪招过来：“你贴着梯子先下去，我们会一个一个跟着。阿古有腿伤，要慢些，唐宗则会在最后方防护着我们。下边若有什么问题，你们都能开枪。”

＂嗯，明白。＂

待小雪爬上了梯子，陈彦转过头又对阿古说道：“你腿上有伤，我在你前边，以防你滑下梯子去。”“随便啦，只是小伤而已。”阿古双臂怀抱在胸前，扬了扬眉毛道。“你刚才惨叫声很大呢！”“那是我以为自己快要死了！”听到这样的解释，陈彦也没再看他，开始寻找起落脚的地方来。

这时，唐宗闲着没事便仰看起隧道口上方的褶石来，一时竟看出有个不大自然的地方：“那是眼睛？看上去还真有些像呢。”听到言语，阿古顺着看过去，也没吭声，心里只是想着，那不过就是像眼睛的石纹而已。这样，他便愈发烦于去理会大惊小怪的唐宗了，按他推断，唐宗的心理状况会越来越坏的。

他看着陈彦爬上梯子，平心呼了口气。虽然腿伤还是会碰到梯子，不过他还是尽量让自己能跟得上前边两人的速度。恍然间，肩上像滑下一抹黏糊糊湿答答的东西，那口水一样的潮热感反而让阿古打了个寒战。这个想法让他禁不住朝上看去，不看还好，上边的那只“眼睛”竟转了两转，与他来了个照面。

“啊!啊！活......活的！”话刚落，刹时从隧道里吹来一股强劲的风流，让两人的身体止不住地摇晃了起来。

陈彦呼叫道：“快下梯子来！”阿古才没有忘掉下一步的动作，顿时反应过来，慌张地爬下梯子去。

这来自深处的兀鸣正从“眼睛”的主人那儿一齐迸发而出，一时间，巨兽的吼叫亦震耳欲聋，令人胆破。唐宗方才醒悟，那恶心的巨虫是快要闭上那口流着黏稠唾液的嘴了。说时迟那时快，他向前疾走两步，一个下滑跪地，把匕首的尖刃深深地扎入了大虫的上颚，＂这刀不要了，留给你了。＂他从间隙处滚到巨兽的唇沿，再次凌空跃到梯子边上猛然贴住。

陈彦望到巨虫作着不可名状的扭动，就像断成几截的蛇身还在作着死亡舞蹈。梯子瞬时也跟着颤动不止，山坼般抖个不停。“抓牢梯子。”陈彦对其他人说道。

巨虫被颚上的刺痛弄得挣扎嘶叫了一会儿后，即闭上嘴呲溜溜地幽幽滑入洞谷了。唐宗在最上方大声说道：“我敢说当初老太婆找不见出口时这大虫就正闭着嘴呢。”

陈彦低下头去，思量过后则总算明白老太婆所说的捷径了。

“一定是我们刚才开的枪！子弹穿过了它的肚子弄疼了它，才让它苏醒了过来。”阿古开始回忆自己的经历有多么不可思议。“我回去后会把这些记在博客上！告诉世界这个大发现！”“然后你的粉丝和留言也跟着增多了……”唐宗嘲讽地接道。“可不可以别提那些了，你能活着回去么？”

听到这样的话，阿古有些没好气地说：“我可是艺术家呢！我的摄影作品本来是要参加今年国际摄影艺术展的，现在是全毁了！如果没有遭这些霉，我会成为中国摄协的一员。”＂我真想揣他一脚。＂唐宗用挑衅地语气说着。

同时，小雪也跳到了下边的铁网上，有些高兴地喊道：“我到底了。”

陈彦接着她第二个至底部，脚踏在铁网上能听到所发出的“哐哐”声。本在管道中流动的猩红色液体似乎是因为巨虫的剧烈抖动而毁坏掉了，停止了“新鲜的供应”。

“那边是发动机的声音。你听到了吗？”小雪侧耳仔细听着，“我们之后有哪些选择？”

“能看出这里还有人，声源处应该会存在一个控制总阀，我们要顺着管道走。”陈彦平和地说着。另外两人也顺利到达了底部。

“阿古，我的包里可是有你想要的好东西呢。”前者有些意外地接过陈彦递过去的相机，而唐宗则走上前道：“这不是那个老太婆的东西么？”“她让我帮忙装了一部分，看看这里边还有没有我们需要的。”小雪从前面挤过来聚到陈彦旁边，清数着里边的东西，那是：一副夜视镜，两节电池，一包压缩食物，和一张地图。

＂正好。＂唐宗看向陈彦。于是他们便把地图摊到地上来，视看目前所在的位置。＂我们是从狭道里穿过来的，到了这儿......＂找了半天，他们却都没有发现，＂地图上没有这里的标示了，只有巨木林，也就是大道那边的图示。那意思是......这是没开辟的路，我们来到了一个新地方。”陈彦抬起头来，显得有些气息不定。唐宗皱着鼻子叫嚣道：“我就说过老太婆是把巨虫当隧道了，她认为这边便是直通出口。”

“你把她害死了，这没什么好说的。”陈彦显得有些气不过，“她是个好人。她无私地为我们做了那些不用她去做的事，甚至处理你身上的伤口。”“没有什么叫无私，她在利用我们，说不准就是幕后策划者，你对她一无所知！”唐宗想要以此说服陈彦相信自己。但陈彦反而逼近道：“是么？也没有那么多利用。你会知道失去她后，我们还会失去更多的。”

“哈？你在怀疑我的感觉。”

“你的感觉以前也没准过。”陈彦把东西放入包里，拉回包上的拉链，站直起身来。

本还聒噪的阿古此时正拿着相机，眼睛被吸引番便一闪一闪的。唐宗看着他顿时觉得无可救药，并且十分相信每个艺术家都是一个“疯子”。

不久他们意识到这里回声很大，并且地上、墙上到处都能看到锈色的刮痕。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明白要活下去，寻找出路。

“声音是那边过来的呢。”小雪屏息着提示所有人。“你们感觉这儿像不像一个工厂？”陈彦接声道：“或许曾经是一个工厂，只不过发生一些事变后就成这样子了。”“那该是还能找到工人食堂了？”小雪忍不住半开玩笑道。在后边的阿古鼓捣着相机，唐宗这次却默默地跟尾着。

“我知道你如果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工厂会让你舒坦许多，因为你家便是开工厂的。你呀，几乎是在工厂长大的，对那些即是特别熟悉。”小雪拉着上扬的声调，已经和周围的氛围无所谓了一样。“嗯，那是在很久以前了，之后唐宗也知道，自我高中起我家的工厂因经营不善就关门了。”说完陈彦又添上一句：“我爸很累，从各种方面来说，他为我们一家所付出的太多了。而至我开始，也没能作出优异的业绩可以让他瞧瞧。”“你努力过了，陈彦。只要加油做好每一步，总有一天你爸也会为你骄傲的。”小雪两手靠到一块儿来，鼓励他道。唐宗在后边扬声言：“你们能快些么！那些话等回去再说吧。”

这时，阿古嚷起来：“你们看，前边的是人？”三人齐齐望向那空无一人的地方，实在不懂阿古的意思。“我在相机里看到有人慢慢走过来了，那应该是人类吧，而且不止一个，越来越多了。”

轰然间，陈彦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这是不是快入夜了？”“不知道。”“应该是到了他们出现的时间了，我们朝这边走。”他偏离本来的路线陡然朝往另一个方向，那儿横竖交叉着若干管道，其中夹有足球大小一样的齿轮。“它们恐怕不能弯腰，我们从这儿爬过去。”陈彦催促道。

“真要从这里吗？”阿古有些犹豫，“我腿不大方便。”不料，陈彦也不耐烦了：“不是说那点小伤问题并不大么！”阿古扭扭捏捏地应道：“哎呀，是呢！别那么凶嘛，只能走这条路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啦，我就委屈自己再忍忍吧。”唐宗冷眼看着他爬行开路，只要一发现支端他们就又停下来。“继续向着声音处爬就行了，那儿自会有空间容纳下我们的。”陈彦冷静地说着。

果然不出意想，横错交叉的管道间竟能看出有一个“房间”。“这能说是运气么？”阿古把挂在脖子上的相机放下来，从地上爬起。

四人陆续进入房间后才看出并没有能通行的地方，即使有扇门，也被锁住了。

“枪。”陈彦接过手枪来对着门锁便一阵扫射，可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对同伴们耸耸肩，看向角落里的一个机器，说道：“其实枪早该想到没有用。”“为什么！”唐宗走上一步质问起来。

“从我进来时就注意到这儿确实是个工厂，因为，放有这个东西。”陈彦信誓旦旦地说着。

那是一个老式的离心机，整体已呈锈迹覆盖，从外表看不知道还顶用不顶用。而管道处的缺口正往外“滴答”冒着黑油，陈彦想到手里没有能接住泄漏物的东西，便让唐宗把手电筒转开，取出里边的电池，用空的筒仓装了些漏油，放入到离心机的转动管里。“有电就能用。”陈彦肯定地说。“有电么？”阿古置疑道。“我说了，这里是一个工厂。”陈彦按下了按钮，离心机即真得运转开来了。

没一会儿，便得到了一管沉积焦油。

“这里空间小，很快整间屋子就会充斥着焦油的易燃分子，用火花点燃的话就会引起爆炸。”陈彦把手掌放在鼻翼前，期待着能看到成功，“门会被炸开来，你们最好都趴下，以免碎石砸到你们的脑袋。”

阿古嘟囔着：“如果我们冲着那些人跑过去，也不会现在那么麻烦。”“首先，你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数量；其次，那边的路况也并不得知；再次，肉眼不可视却每一击都足以致命的生物，你也不敢冒这样的险吧？”陈彦补充为他分析道。

“那被炸死又能好到哪儿去。”这次换成唐宗不爽了。陈彦不可同时平息两人的情绪，只能让他们有点耐心。

“至少过了这扇门我能确保你们都还有心跳。”陈彦从阿古手里拿过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来。地图虽不带什么作用了，可如今做引燃工具还是可以的。他把地图纸拉成段，点起火苗来，让其余人离得远远的，抱头趴到地面上去。再把装满沉积焦油的管子放置在门下，看着地图纸燃烧起来后，才快速躲开。

大概十五秒的时间，在“轰”地一声炸响声中，门被炸碎了。震动导致房间上方不停掉落着大堆大堆的碎屑与石灰。在一片烟雾硝尘里，他们走出了房门。

“其实我真得不敢相信我们居然用物理克服了一扇本不能通过的门。”唐宗半笑着对陈彦说道。后者抖抖衣袖：＂你们确实不该相信我，而是该相信科学。＂“得了吧，看你这架势像出去后就要去研制核武器了。”“话可不能这么说。”陈彦似乎把之前的恐惧气氛给完全抹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