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青梅竹马

浓浓的午夜渐渐的被时间的蜡烛给悄悄地融化，露出了它本来的色彩；远处的青山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抓起一大把的蒲公英向着湛蓝色的天空吹去，化作了一朵朵美丽的云。

在一片空旷的草地，顽皮的风激起了一阵阵细微的草浪，细细地轻吻着每个人的脚丫。一个小女孩此时正站在一颗树下，十分焦虑地望着树顶；她曾花了几天几夜的时间做了一个包含着她天真梦想的风筝，希望风筝能带着她一起飞升，一起去看看天上的仙女；但是现在，原本栖居在大树上的精灵却夺走了她的梦想。

一阵微风悄悄掠过，静静地抚摸着风筝的脸，轻轻哼唱着摇篮曲，让它默默地沉入梦乡；同时牵着一个小男孩的手，在不引起时间的关注之下，带着他缓缓地向着树顶爬去，如同一只游向大海的龟。

时间一点一滴地将男孩与风筝之间的距离给偷走。终于，小男孩牢牢抓住了风筝，像是抓到了游离在人间的月光，生怕它再次坠入黑暗。而此时，女孩的眼眸也开始倒映出月光的影子。

“小妹妹，你的风筝。”手里的风筝似乎被刚刚的动静给惊醒，正急不可耐地向投入小主人的怀抱。

小女孩接过了风筝，像是重新找回了离家多年的宠物；看着温柔的清风不断吹拂着手里的风筝，小女孩清澈如水的眼眸也仿佛被微风吹拂；手温柔地抓着小风筝，宛若抓住了最美好的童年。

“谢谢姐姐，”小女孩十分感激地看着小男孩，说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她的眼睛泛起了繁星。

“额……叫哥哥……我只是头发比较长……”小男孩略带无奈地说道，似乎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误会性别了，“我叫希辰，你呢？”

“嗯……我叫星尘……”小女孩似乎是直接无视掉了之前的误会，回答道，“那么，大哥哥，要一起放风筝吗？”说着，便伸出了她的小手。

“好的。”两只小手轻轻地握着，没有任何俗世的杂念；有的，只是两个童真最为纯净的交融，只是原本行走在不同道路上的人，最开始的相望……

慵懒的阳光，湛蓝的天空，游弋的云朵，苍绿的草浪，温和的清风，一个放飞梦想的风筝，一串嬉戏玩闹的足印，两张稚嫩无邪的笑脸，两个尽情欢笑的顽童……这是一张只有童年才能做出的画，也是两条生命曾拥抱童真的见证……

蒸阳宛若是天空的巨眼，其锐利的眼神一如无垠的锋芒将旅行的白蒸发化，让翠绿的青草低垂，把原本无际的永夜融化成小小的影子。

一颗大树矗立在教学楼前注视着楼内来来往往的人影，身上的道道翠影向着天空绽放成一朵绿色的玫瑰，并将阳光编织成一双又一双黄蝶，在绿色的摇篮里安然入眠，沉入属于它们的梦与星空。

几阵微风拂过，逐渐将梦境给吹落，就像被大海驱逐了的贝壳。

这时，星尘将一朵落地的鸡蛋花放在自己的手中，痴痴地看着，似乎是在寻找着这朵花所经历的沉浮；而这朵鸡蛋花也痴痴地望着星尘的眼眸，如同一张遥望着故乡星空的游子的脸。

此时希辰就站在星尘旁边，望着她，想着她又会发表什么悲春伤秋的文艺的感言。

“希辰啊，你看这朵花，”星尘将鸡蛋花移到希辰的眼前，“生命赋予了它最初的颜色，但它终究会被时光偷走——时间好似一名神偷，无论是什么，身上的一切，终究会被它一点一滴地偷走，而只留下摸不清的足迹……”此时星尘的手中，仿佛并不只是一朵普普通通的鸡蛋花，……

希辰则是默默地看着这朵长得很常规的鸡蛋花，心中没有一点波澜……关于星尘自我文艺陶醉的世界，他真的无法，融入进去……他能做的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既然当不了挥洒银丝的月光，那就做涴洗月纱的赏月人吧……

而就在星尘还在她的世界里畅游的时候，希辰则看了看他的手表……

“oh！天啊！别再神偷神偷了，再不跑我们的命就得被班主任偷走了！”希辰说罢，直接抓住星尘的手腕就往教学楼大门跑去……而这也一把把星尘拉回了现实……

鸡蛋花从星尘的手里落下，一点点的，从盛夏落到凛冬，从初春落到金秋……

沉寂的通道内，寄生在石墙上的火焰仿佛将其他的光线给吞噬，把这里照得略显阴暗；而此时，一双人影则被火光任意揉捏着。

“嗯，我们再去那儿康康……”一道声音将万物的沉静给击碎，沉睡了千年的时间再度的被唤醒，粘稠的空气也开始灵动了起来。

随即，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通道里回荡，宛若是沿着时间的长河赛跑。

时间还来不及将他们的脚印一一刻下，希辰与星尘便穿越了狭长的通道，来到了一个大厅，只留下脚步声在通道内回响。

而此刻，映入眼帘的，是处在大厅的中央的一个宝盒，整个大厅的光芒好像都被它所吸收而令它显得略微闪亮，好似宁静湖面里的一轮月影。

星尘望了望周围，而后兴奋地说道，“yes！我们是第一个到的，奖励是我们的了，啦啦啦……”话语间的激动逐渐四散开来，将周围原本空荡荡的大厅重新填满。而希辰的表情也有些微妙的变化，类似于星尘而又不同于她的心情……说罢，星尘便拉着希辰的手奔向宝盒，如同一个发现了块新天地的孩童。

“嗯……这也太小了吧，主办方好小气哦……”星尘看了看那个娇小的宝盒，不禁感叹这和她心中的联想差了整整一个银河系啊……“不过也没多大关系，这毕竟是我人生中得到的第一个奖励嘛！”

希辰则默默地站在一旁观望着，心中的遐想，逐渐在这座大厅里晕开……

“希辰，我们一起打开它吧！”星尘对着希辰说道，似乎是由于过分激动，她并没有发现希辰的思绪万千……

宝盒缓缓地被打开，而同时被打开的，还有星尘满满当当的期待。原本游荡在大厅里的回音，在这一刻停下了脚步……

这是……大厅里所有的光线仿佛在这一刻全都汇聚在了宝盒里，时间也仿佛结上了冰霜，似在延缓着这一切的到来……

戒……戒指！居然是一枚戒指！而且是一枚经过精心打造的戒指！星尘不禁楞住了，而他和她在这场寻宝游戏所经历的种种，仿佛在她周围的大厅中一遍又一遍的回放着……下一秒，星尘的眼睛偷偷地瞄了下她身旁的那个人……

此时，希辰的眼睛也正望着她，饱含着柔情，宛若是望着一个绝美的世界……

“你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个奖励……”

光线逐渐聚焦在那枚闪亮的戒指上，而那枚戒指也随着那悠长的光芒不断延伸着，延伸着，直至延伸至永远……

骄阳静悄悄地躲藏在云与山的分界线，俯视着烟火人间，宛若是情人娇羞的眼；静谧的晚霞醉卧于长空之巅，宛若是天地的妃子泛起红晕的脸；原本平静的湖面被晓风吹拂，逐渐兴起了一层层鱼儿的鳞片，在即将归去的落日下闪映着宁静的光芒。

在湖边静卧了数载的小道上，金色的落叶将小道铺满，宛若一层由日光织就而成的金缕玉衣；熙熙攘攘的行人在小道上留下了一代又一代的脚印，偶尔会踩到酣眠的落叶，清脆的声响，宛若是掉落到人间的霞光；一排排的树木好似垂暮的老者，孤独地站在它们凌冽了千年风霜的土地上，呆滞地望着躲在湖里的晚霞，宛若是在寻找着曾经在它们的阴影下留下足迹的陌生人；时间在它们的每一片树叶上逗留，好似微风扬起了老人苍白的发丝。

希辰和星尘在这条小道上行走着，同时也沿着时光的长河前行了数载，岁月已然在他们的脸上刻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宛若这条被刻下无数足迹的小道。

就在时光还在树叶上入眠之时，希辰跳了起来，踏着从前的自己，将一片憨憨的树叶摘了下来。

这棵树轻微晃动了一下，随即便被唤醒，而同时被唤醒的，还有从前的它。

“希希都快大学毕业了，你还觉得你年轻啊……”星尘站在一旁看着丈夫的举动，不禁笑着对他说。岁月所停留的足迹，很清晰地露了出来。

“那是，现在的我跳得可跟年轻时的一样的高。”希辰也笑着对妻子说道，手紧紧地捏着那片树叶，好像他抓住的是年轻时的自己，而那课树也还是年轻时的那颗树。

他们继续行走着，行走在这条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的小道上，好像踏着他们年轻时的脚印，逐渐的走向临行前的夕阳……

凄美的霞光终究无法阻止黑夜的来临，随着落日淡去了它的锋芒；平静的湖水渐渐的沉睡，湖面上泛起了一颗颗远方的星辰；这条小道继续被落叶所覆盖，宛若是盖住了好几个世纪……

初雨沐浴过后的街道宛若是刚刚出浴的人儿，洁净而又祥和，似乎还有些许微小的露珠沉浮在清新的空气之中，默默地亲吻着人们的脸颊，感受着生命的温度；街道两旁的树木则刚刚苏醒，朝着日光忘情地舒展着，似在天地之间昭示着生命渺小的存在；路上稀稀疏疏的人影，比其他人更早的踏上了一天的征程。

而在一家医院的一间房间内，希辰与星尘则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岁月驱使的老牛已然在他们的身上犁出了一条又一条的沟壑，一起肩并肩行走在时间长河上的两人，终究要被淹没于长河之中；他们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眼前是一片黑色的荒漠。生命在他们身上的气息已经十分的微弱，似乎只需微风一吹，便会漂流到另一端的天边。

此刻，有许多人站在他们的周围，悲伤的情绪，从脸上滑落到整个房间。

应当是……很悲伤吧……此刻，这两位老人，已经和外面的世界失去了所有的联系，宛若是迷失在迷雾中的两艘破旧的老船。

而现在，他们的手依旧是握在一起，纵使没有了感觉，纵使没有了温度，纵使早已干枯，但他们依旧是握在了一起，就像他们手上时光所留下的皱纹，就像老街旁那两颗陪伴他们一起成长的老树……

街上的落叶徐徐飘下，时间走的很慢，他们的点点滴滴，他们的柴米油盐，一幕幕的被落叶轻轻地盖住……很慢，很慢……

起风了，两个普通的灵魂，被微风轻轻吹去……

“编号‘3687人生‘的最后测试完成。”……

“成品提取完成，可随即进入下一测试”……

星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而她之前所经历的一幕幕已然破碎……刚刚经历的的那一场……

星尘正躺在一个巨大的容器中，这里很是冰冷，宛若是坠入了没有生命温度的世界……

而在容器外，是一群神色匆忙的人，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声音……

“嗯，这个人生的销量一定会很大”一道略微刺耳的声音传入星尘的耳朵，敲打着她的耳膜……

“也不定，毕竟现在变态也挺多的，只是都藏着罢了……”又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忽然，有一群人出现在了星尘的眼前，望着星尘她那无神的眼睛，宛若是望着一个没有温度的生命……

“4608，你的人生，又要开始了喽……”

随即，星尘又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