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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题

三世浮程

莞尔从梦中醒来,背后是一片冰冷的汗,被褥也湿透了,屋外天已亮,临窗窗外有马的阵阵嘶鸣声,她推开窗,看见远处湖上雾气还未散开,窗外的天赐正在套马鞍,他一头乌发披在肩头,还未来得及挽成一把发髻,他闻声回头定定看着她,忽然蹙紧眉头,快步走向她将窗重重打下。

  冷冰冰道:“为什么把衣服脱了,穿好。”

  她喜欢他声音里低沉的责备,莫名的喜欢,愤慨的关怀总比冷漠的无视她要好,她咬着嘴唇,小声解释:“衣服都湿了,冰凉凉的有些冷。”

  天赐抬手拨开窗,将脱下的外衣抛了进去,“快点换,换好上路。”

  外出越久,天赐似乎越发的不开心,他安好马鞍才回屋披上黑袍,随后将她抱上马背,二人一马就此再次启程。

  过了十里坡时天赐说着:“这里离十堰不远了,今天可以赶到安公府,安公府的主人是我的故友,到了那里你就乖乖呆在府中,不准乱走,我会外出几日。”末了,他垂头看着她补充一句,“你别看着我,更别问我要去哪里,安安静静不要多话,”他顿了顿,“这样我才不会丢下你。”

  他声音里似乎有一声哽咽,莞尔躲在他怀中仰头偷看他,见他有淡淡的漠然和刻意的一点回避,原本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收回,只好垂头弄发,混混沌沌在他怀里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时,千赐正蹙眉看着沾满了她口水的一边袖口,麻利的抽剑把袖子给割去了,他又在嘱咐:“进了安公府,见到主人不许这样邋遢,别让人以为一国公主落魄到这个模样,”他抬手将她脸上薄汗抹去,“叫人生生笑话。”

  “其实我不在乎。”

  他目视前方淡淡道:“我在乎。”

  转念间已入了十堰城,道旁有茶座,莞尔口渴的厉害闹着要下马,千赐不乐意的将她丢下,在一旁抱臂等她饮茶。

  有人快她一步接过店小二递上的茶壶,给她手中茶碗斟了满满一碗茶,那人笑盈盈的打量她与千赐,忽而微不可闻的问:“莞尔吗?我是安甚。”安甚其人相貌随和,温文尔雅,比千赐爱笑。

  二人上了接程的马车,他便与千赐寒暄起来,又沏好矮案上的茶,双手递给她,“这年头愿意为所爱之人付出荣华富贵而浪迹天涯的姑娘实在是少,九公主愿为千赐离开深宫很让我敬佩,这几日我定会好好照料公主,若有不周处公主尽管提出来便是了。”

  她找不出话,只得拼命点头。

  到了安公府几人方才坐下,千赐又道:“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大概要五日才回,拜托安兄带着公主继续往南下,千万将她藏好不要靠近皇城。”说罢留了一袋金。

  莞尔拉了拉他的袖子,他却不搭理,与安甚又嘱咐了几句才道:“怎么了?”

  “明天走了之后还回来吗?”

  “恩,乖乖等我,我一定会回来。”

  千赐走的前夜她溜到他的窗下,本想在窗上戳一个洞偷看片刻,谁想手指一捅进去,却被屋中两只手指捏住。

  千赐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从哪里学来的偷窥?”

  “我怕你是骗我的,我怕你走了之后就不回来了,我怕……”她顿了顿,声音往下沉,“你要去哪里?”

  那头的声音也一路下沉,很久之后才回答:“不知道。”

  安甚说她是自愿与千赐流浪的,可是她想不起他们曾有过任何誓言,她脑中始终重复一个画面,画面里是她躲在宫中角楼下偷看着千赐,她那么渺小,和现在一样,她想过他可能不喜欢自己,但又觉得他的眼神与自己的眼神是那么相似,轻轻的,小心翼翼的。

  千赐打开窗,从袖下取出一个玉坠挂在她手腕上,她不解此间含义。

  “千赐……”

  他说:“去睡吧。”

  天未亮时千赐便走了,安甚带着她与几名家丁向南下,他们要到远离京都的地方。

  安甚的手里总爱攥着一本书,莞尔偷看他却时常与他对视,他总是笑着,嘴角似勾月,双眼沾桃花,对视之下她时常红了自己的脸,低头去玩手里的空气。

  安甚说:“九公主和千赐相识可深?”

  她不知是深还是不深,只点了点头。

  “可了解千赐的为人?”

  她点头又摇头。

  安甚欲言又止,似乎在考虑什么,片刻后才微微一笑,“公主似乎没休息好,许多事情不记得了,待公主清醒了再说吧。”

  她知道自己看上去有点傻,因为途中遇到的人都说她是个傻姑娘,每到那时千赐便会替她教训那些说话的人,也是那时她才觉得千赐眼里有她,现在她感到孤单。她掀开车窗帘,看见天上几只孤雁在往相反方向去,便想起千赐说的秋雁南飞,讷讷问:“大雁往南去了,我们为何相反,在往北方走呢?”

  车内短暂的安静了片刻,安甚从书见抬头望向她,笑了一笑:“我要先去收一份外债罢了,只耽误一天,放心。”

  莞尔点点头,把手伸出车外,让风抚在手背上,轻柔的如同某人偶尔出现的温柔。

  她指尖挂着那块玉坠,摇摇欲坠。

  “如果往北上会遇到千赐吧?”

  

  ***

  /千赐/

  

  他做了个梦,他梦到莞尔靠在窗边睡着了,她的影子倾斜着,在墙上像一座山崖,他走近,垂目打量她乖巧的脸蛋,乌黑的长发,他伸手去轻抚,她却在眼前散作漫天云花,他被惊醒了,醒来才发自己依旧睡在河边冰冷的巨石上。

  他坐起来望着渐亮的天空,脑中一丝记忆牵扯出千千万万的画面。

  他每天都会想起那时的莞尔,她总是站在侍卫所角楼下,踮着脚尖看什么,他每日下了角楼都会从她身后花丛间绕过,他总是猜她在看什么。直到有一天他也学着她爬上那块废石才发现她视线之中的是宫墙外绵延空寂的天,唯有白云那么美,他不住会心一笑,准备离开时却看见她站在他身后,她笑了笑转身飞快的走了。他不知道她是哪里的宫女,敢这样直勾勾看着男人。

  直到在一次宫宴上,他看到传言中形同虚设的九公主进了大殿,他认出了她,他一点不吃惊,潜意识中他甚至猜到她是个边缘人物,她的模样总有一点特殊,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这一场宴席中他时而低头饮酒时而打量她,散场时,她迎面走来却是擦肩而过,他连目光都没有光明正大的投过去,看上去颇冷漠。莞尔却短促望了他一眼,看清了他的表情便垂眉看向自己的鞋尖,一路随着她母后出了大殿门。

  他有些后悔,极快的回头再望去只看见她拖在地上的一点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他很想借着酒劲问:为什么那日之后你就不来了?

  晚宴散后他随着作为皇妃的姐姐苏千千匆匆离去了,谁想回到侍卫所才察觉腰间玉坠已经不见了,这才一路返回寻找,走回大宴厅中,遥遥见堂中有一个蹁跹舞动的身形,跳的轻盈灵动,比今夜哪一位舞者都要好,竟然是九公主,他驻步了,看着她耳廓上挂着的一对颤颤旋着的金流苏出神,他想起曾有一些时刻也曾看见这样耀眼的光芒,比如晨光,比如露水,等回神时见,她已经停下舞步,光脚走到他坐过的位置上,拾起了他遗忘的玉坠朝他走来。

  她越靠越近,面容清晰,有玉兰的香。

  他听见她在耳下说:“你偷看了这么久,这个就送我了吧。”

  贴身玉坠送给她,它朝被人看见会怎样?如果送给她,岂不是又别的意思?如果送给她,他的心思要如何收场?

  他说:“不行。”

  后来他们总能在路中遇见,每天晌午她要去后花园,他要去东角楼,总是要在同一时间走过同一段路,这一段短暂的相遇竟然上演在四年中的每一天,他很珍惜那一个擦肩而过的短暂碰面,总是将嘴角的角度修饰的刚刚好,不多不少。一年有四季,他们擦肩而过了十八个季节。

  在一个盛夏的午后,他出奇的没再看见她,夕阳时分他神出鬼没的又绕了回来,坐在蔷薇花下等着,果然看见她出现了,她躲在一处,背靠朱墙望着落霞的天,珠钗在发髻上摇摇欲坠,眼角微裂流着血,像眼泪一样滴在衣襟上,染着几朵刺绣的白梨花。

  他有些惊讶不安,想上前问问是谁欺负她,开了几次口却发不出声,待她察觉自己,才缓缓走到她身边,蹲靠在墙边。他不问是因为听过一些关于她的传闻,传言说她疯疯癫癫,她的母妃更疯,常常去君王那闹事,被当众打过几个耳光后才消停,其实宫里总是有是非的,但他从来不依照传言看一个人,他也不愿意相信她是疯的,她那日的舞姿他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从腰间取下玉坠送到她面前,耳朵被余阳照的火红,“你拿着,谁要是敢再动手打你,你就亮出这个。”

  “能怎样?一国之君你敢打吗?”她苦笑,将玉坠推开,“你来找我?”

  “我只是路过。”

  “骗人,你的眼神喜欢骗人,嘴巴也是。”

  “不是。”

  她干笑两声,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你知道吗,人死之后心会化成一粒沙,随着风飘到喜欢却不能相守的那个人的耳中去。”

  他沉吟,“那都是别人骗你的,若是真喜欢怎么会不相守。”

  她温润的笑起来,眼睛弯的似御花园里的白石桥,“你喜欢谁?相守了吗?”

  他的勇气像决堤的洪水全部消失,他面对过那么多刺客,亲手诛杀过许多细作,可是哪一次都不像这一刻这样紧张,他不该承认不敢承认,她的话是对的,喜欢却不能相守。

  他站起身,将玉坠挂回腰间:“我没有喜欢谁。”

  

  ***

  /安甚/

  

  天黑的如墨洒,车轮在疯狂的翻滚,他们终于在天黑前赶到了驿站,门外立着的小二高声招呼马车,安甚这才被吵醒,他坐直身子醒了醒神,又看向对面卧睡的姑娘,心中的思绪陡然如雪球越滚越大,千赐说九公主脑子变得不太机灵,但她几个时辰前却还能依大雁分清方向,可见并不糊涂。

  随从作势要将拽着九公主的腿将她拉出车,安甚摆手制止,让其他人先去驿站安顿,自己则将九公主小心抱下车,顺便将缠腰铁链的另一头扣在她手腕上。他费了多少心思口舌才做到如此,不能让她跑了。

  他将她放在床榻上,见她睡相无忧无邪的,忽然忆起少年里那个如花的挚爱,他那样深爱过的苏千千,甚至怀念起少年千赐的青涩笑容,但毕竟都是往事,相隔一年一天哪怕一个时辰都是往事,如今那样的两人,一个被深锁宫中做着笼中凤凰,一个却在两个月前杀了当今君王,劫走了九公主,成为被天下通缉的重犯。

  这些消息是一个月前二皇子的人前来告诉他的,似乎只要是与千赐有所接触的人都被二皇子找到,并被下了死令,如果有千赐的消息必要通知,否则就作为协助弑君者逃跑处置,一样是株连九

安甚以为这么多年他不会来找自己,可命运作弄,偏偏就收到了千赐的飞鸽传书,竟谎称九公主是自愿与他流离。

  “你为什么要找我,这么多年过去为什么还敢信任我?”

  千赐:“因为安兄是我所见之人中为数不多的真肝胆的好人。”

  他沉吟良久:“如果我遇到两难之事,无奈之下要为难苏兄你呢?”

  他淡淡一笑:“那就为难吧,只要保得了你自己,我就不怪你。”

  安甚想此行只要将九公主送回给二皇子便好了,至于千赐,他不记得他何处来,也不记得他何处去。

  

  翌日继续赶路,安甚一路叩着车壁提醒车夫速度加快,便是在第五次嘱咐时,马车却反而缓缓停了下来,他问了一声,没人回应,他当下觉得不对劲,眼神望向随从,随从领命似的立即捂住九公主的嘴,用一直备着的捆绳将她绑起来,堵上嘴塞在车厢下的暗舱里,她挣扎了几下似乎知道没用这才安静下来。

  安甚微微吐气,掀开车帘,看见千赐就站在车前,他衣襟前洒了一线鲜血,脚边是死去的车,眉心一剑穿过头颅。他有些失望的望着不远处山下的那座城,二皇子就在那城中等着,如果千赐再来晚一些便好了,再晚一些这件事就结束了。

  他冷冷道:“九公主是无辜的,无论你弑君的理由是什么,都不该牵扯上一个女人。”千赐没有说话,眼神冰冷,一身寒意,他又劝道:“到底是什么天大的事你要弑君,你知不知道这是诛九族的罪,就连你姐姐都会受到牵连,我认识的千赐从来明白事理,为何要做走投无路之事?”

  千赐的眼神瞟到车厢中,声音冷漠,“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想多说,把她还给我。”

  “你以为劫持公主就能保的了自己?你不要再作孽了。”安甚抽出了剑,不肯让步,“你到底为何杀君王,是什么原因要犯下这样的错,你告诉我,我或许会……”

  然而话还未完,路边灌木从中早已布局的弓箭手猛然现身,银袍乌发的二皇子戚如世从林中走近,对安甚道:“你做的很好,将他引来此处已经够了。”

  安甚一愣,他今天的行程分明未禀告二皇子,难道是走漏了消息。

  正在此时二皇子猛然抬手,草丛中万箭齐发向着千赐一人去,安甚下意识举剑帮他拨挡半边箭雨,却听二皇子道:“安甚,你想你府上的人也跟着你一起丢性命吗?”他的手僵了下来,却是千赐重重一掌打在他肩上,将他推到箭雨之外,刹那,千赐已身中数箭,鲜血直流。

  他倚剑却终究站不住,单腿跪地,他说:“我知道你还爱着我姐姐,若她能出宫请你照顾她。”

  

  ***

  /戚如世/

  

  他喜欢莞尔,他觉得一个女子被他放在心里是无需理由的,而对于莞尔,身份也并不足以成为阻碍。或许最初这是从同情中衍生出来的感情,但这感觉已经逐步超出他不该触及的范围,他不喜欢压抑,他真的喜欢。

  在宫中,每个皇子公主都有自己的生活范围,不是同一妃子所出的兄弟姐妹极少接触,他对她的从前也只有浅浅的耳闻,只听说她的母妃因为过失使得自己失去一个皇子,而被父皇冷落多年,至于其他传闻他听过,但是一概不记得。

  有一日,他路过御花园,看见一个丫头蹲在花丛中偷吃花蜜,极像他小时候的模样,平平一张脸嵌着一对细细的眼,没什么特别,他越看越深。

  这是一种潺潺如流水、不知尽头在何处也不知从何而起的心动,像秘密,像秘咒,不可说破,无人看穿。

  这两年他先后入了两个侍妾,一个小嘴,一个手细,总算有一丝像她。

  如今大皇子无心朝政,每日遛鸟作诗,宫内宫外都倾向他来继承皇位,这天下必定是他的,他只是盼着能早早接下江山,然而给她一个美好纯良的人间,若她不愿再宫中,他可以他愿意带她离开,去感知江湖,他愿意不要这无谓的动乱江山。

  他心怀淡淡的喜悦期待暗中看着她,算着那一天的到来。

  只是没料到,白马还没过隙,她却把父皇杀了。

  那天他因南方山匪渐长而辗转难眠,夜半来找父皇商讨围剿一事。

  那夜说来也奇怪,没有守兵也没有通传使,他轻唤父皇,门内也无回应,他以为是父皇正趴在案上休憩,怎料推门进去就闻到浓烈的腥味,他看见父皇仰面躺在倒下的屏风上,眉心插了一支烛台,而莞尔和她的母妃互相抱跪在地,她的母妃——那个传言中羸弱又受尽欺负的妃子正在哭,而莞尔面无表情。

  他唤她三声,她才抬起头,目光呆滞。

  那夜有三个人求他,第一个是莞尔的母妃,她跪求他不要将真相告之天下,自愿为女儿承担罪行,第二个是莞尔,她随后而来,说:“明日大殿上求你当众斩我的头颅,莞尔没有怨言。”

  她面色惨白,双手微颤,看着他像看着审判者,他半边身子凉透了,将她一把揽进怀中紧紧拥住,只恨不能长出双翼带她离开皇城,去世界另一个边,“我在这,别怕。”那夜戚如世在她水中下了迷药,欲将她秘密带出了皇城,就在这时第三个人出现了。

  这个人他认识,是在猎场上与他并驾齐驱的侍卫长苏千赐,他在京城门外几百米处就劫了他们的马匹。戚如世还未开口,苏千赐已单膝跪地。

  “二皇子不能带着九公主出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二人都会被当成弑君逃犯。”

  戚如世知道此人为人刚正,甚至没有问他为何知道此事,只迟疑了一下:“你能平息此事?”

  “不过是编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在宫中没法捏造,在宫外却很简单,今夜我会带着九公主离开,明日天不亮定会东窗事发,宫中清点人数之时一定会查到我与九公主头上,到时人人都会以为是我杀圣上而劫持九公主保身,二皇子可代发懿旨,下通缉令抓我,势必把这事闹大闹真,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千赐没有回答,只望着马上已昏睡过去的莞尔。

  戚如世心如明镜,终究是有私心,不多想便接受了千赐的计划,在把莞尔交出去之前他终究不忍,在她耳边低声道:“你眼见的都不是真的,真相是你的二皇兄杀了你父皇,无论最后是谁为此事牺牲,你只管恨他怨他唾弃他,不要责怪其他人,这是只有你和千赐两人知道的秘密,你要藏在心里,永远。”

  整件事情千赐考虑的十分周详,更补全其中各种遗漏,最后他提供了一个人:十堰城安公府的安甚公子。戚如世在十堰找到此人,假意让他为自己提供千赐的线索,八个月后千赐按照计划飞鸽传信给安公府,与安甚取得联络,并通知戚如世带人马来擒他。

  事情很顺利,没有人怀疑,所有人都以为苏千赐才是罪该万死。

  而戚如世履行了之前的承诺,一是将苏千千保出宫暗中送往安公府,二是对天下昭告九公主已死,却将她藏在自己江南的别院中。

  这件事在历时近一年后终于落定。

  他登基在大雪纷飞的一天,那是他梦想多年的一天,从此后他有了天下,天下之中还有她。

  但在他登基而上,转身的刹那,殿门外飞起鹅毛大雪,他望向最远的远处,想起曾经的梦是带着喜欢的那个人远走高飞,为她建一个小小的天下。

  但他终究没有做到。

  

  ***

  江南小山的山腰处有一座白色别院,院门前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山路,那少女坐在山路边,她模样有些呆有些傻,话不多,不爱动,只像个石雕一样望着远路,别院里的老妈妈过来催她回去,她抬头望了一眼半红的天空,“还没起风,再等等。”等风来便好。

  老妈妈坐下身,问她:“等风来干什么?”

  突然林梢摆动黄叶纷飞,山间起了一阵大风,她顾不上满头乱飞的长发,一手紧紧握住颈上玉坠,一手笼在耳廓。

  老妈妈问:“听见什么了?”

  她说:“一粒沙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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