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十二点左右牛二水扛着锄头回到家里却发现陈樱桃还没有做好饭，冷火秋烟，陈樱桃坐在火塘边拉跨着老脸，火钩上挂着黢黑的烧水壶。牛二水叹了口气拿椅子坐在陈樱桃对面，牛丫在沙发上抱着妹妹玩耍，看到安静的画面被吓了一跳，手扶着妹妹忐忑的看着父亲，大气不敢出，好像是自己做了错事惹得父亲不高兴。牛二水本来就很饿，口干舌燥，看见家里还没有要吃饭的迹象，就气不打一出来，他不好气的问陈樱桃为什么还没有把饭做好，猪食也没有喂，陈樱桃还是耷拉着脸，没好气的吼到家里没柴了。牛二水看着火塘边一堆干透了的柴火盯了好久，之前陆美在的时候从来没有让他回到家还没有饭吃，她总是能猜到他大概什么时候回家，然后先泡好一杯热茶，等他一到家就递到他手上。陈樱桃从来没有为他做过这些事儿，想到这些牛二水心里更加添堵。他苦着脸拿过火坑边木制的小板凳和劈柴火用的斧头，噼里啪啦的把小板凳劈成八块，陈樱桃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但是仍然不说话，只是开始不断的抽泣。牛丫只是看着自己平时最爱坐的小板凳少了一条，爸爸的脸色不好，但是不懂为什么要拿小板凳撒气。陈樱桃看着沙发上的两个小姑娘，抱过自己的女儿后对牛丫说还不快点把那个小板凳抱到你奶奶家去，不然以后你都没板凳坐了，说完白了一眼牛丫，彷佛刚才的小板凳是牛丫劈的，她则继续坐在火塘边也不做饭，牛二水则呆呆的看着火坑中奄奄一息的火苗。

牛丫抱着小板凳到了奶奶家，爷爷奶奶和小嬢正在吃饭，奶奶看见牛丫快哭了还抱着小板凳傻傻的站在门口就叫她赶紧进来吃饭，不用问也知道是牛二水和陈樱桃又吵架了,毕竟他们住的偏房离牛二水家就几步路。牛二水在牛丫走后和陈樱桃发生了争吵，具体说了些什么牛丫也不知道，主要是年纪实在太小不记得了。第二天牛二水的老母亲黄桂珍见到起来打水的陈樱桃就问一句猪食煮好了吗？假装不知道他们吵架的事情，因为牛二水的脾气有时候连她这个老母亲也觉得很恼火，所以她对儿媳其实一直都是很理解的，同在一个屋檐下迟早是要和好讲话的，至于陈樱桃的脾气从上次闹要去打那个笑面花的时候就领教过了。陈樱桃对桂珍的话假装没听见脸一扭脚步使劲的踩着泛起黄灰的地皮，走进大堂屋去了。

今天由于早上的拌嘴牛二水和陈樱桃各自随便对付了一口也没一起做饭吃，猪也不喂，黄桂珍知道每次他们吵完架，二水家的猪都是她张罗的。现在正值秋收时节，荞麦最先进入收割的队伍，其次是燕麦，再者就是土豆和苞谷，勤劳的庄稼人总是闲太阳升起的太慢了，天不亮就出发到麦地里，傍晚又觉得太阳下山的太快，要是晚上有月亮还能再接着干一些活，你看他们总是勤劳的，但是贫瘠的土地没有长出致富的金子，他们只能世世代代的勤劳，否则就得饿死。秋天的天空总是万里无云，碧空如洗，连绵的山坡上成片的土地上矗立着远看像下雨天穿蓑衣戴斗笠的垂钓老翁，这些老翁是刚割下来等着晾晒的荞麦，高的，矮的，胖的，瘦的，都有，和人一样，有的排列的整整齐齐，从一头看像参加阅兵的方正，也有乱七八糟摆放的。同样是劳作者，种地讲究的人家子弟也和收割的庄稼一样在外表上看起来有些相似。荞麦割下来铺平，麦穗摞起来有一大扎的样子就用两个比较绿、颗粒比较少的麦秆扎住脖子，从后面抱住，左手扶住麦穗脑袋镰刀夹在胳肢窝下面，右手把麦秆像整理裙子一样均匀的散开来，前面留一个开口，这样一个荞麦老翁就做好了，黑透饱满的苦荞要在地里晒1-2天才会更容易锤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