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匿之美

当那女侍者朝他微笑时，他吓了一跳。咖啡里冒出来的热气使她面容一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那确实无疑。不是那种你给一个顾客的礼貌性微笑，而是一种温柔的告知；一种“少了你难以入梦”的微笑。

他想知道如果皮肤与被遮蔽的肌肉真的这么美丽、苍白而闪闪发光，那么一个美好的微笑是否也会深入骨髓。他想着如果她知道了他正想象着她的胸腔暴露无遗，让全世界都能看到的样子，而光线是如何穿过胸腔照亮椎骨，那种微笑是否还会如此友好。Bundy觉得可能会这样，一个行走于人类世界里的怪物，不为金钱所动、也不渴望安宁。只想在世界上留下他自己破碎的现实。

他正在不断滑落，他对这点心知肚明。他过去只偶尔想起隐匿在皮肤下的美丽。纯属心血来潮。可它现在正在吞噬他，不断试图把骨与肉区分开来，在精神上屠杀着他周围的人。很快这种屠杀就不会只满足止步于精神。

有时他感觉困顿不已。他皮肤沉重，肤下肌肉抑制着他。呼吸受肺的限制。他的器官是一种使他不得不向前弯曲的重量，一种只要他获得真正的自由就会颤抖不已的预感。

筹划着某人的死亡很奇怪。一开始不过是种心理练习，某种他坚信自己永远不会施行的东西，永远不会。永远不会有一个谨小慎微的仪式，精确的时间规划将永远不会从一种迷思越界。可当他在心里琢磨着女侍者什么时候结束换班的清单时，这不过是他对自己说的谎话。他钉在自己卧室里那张关于她的路线图上说她将乘坐地铁，穿过那条废弃仓库间的黑暗小巷。

咖啡杯是白色的，而与此同时他凝视着灯光下的反光，想知道她的脑袋里是否也会有同样的光芒，或者他必须将它蒸煮出来；将齿间最后的肉粒加热。也许是一种亮漆给了它这样一抹灿烂的光彩。好吧，以后会有足够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的……他将自己从那思路中挣脱出来。不。还没有。他还不想从世界的其他地方离开。

这与性无关。的确，性行为本身就让他厌恶，太多的汗水和液体，还有肉体相互碰撞的嘈杂。

咖啡的热气使窗户蒙上了一层雾，他几乎能看见它，指骨在街灯灯光下闪闪发光，过路人永远会友好地咧嘴一笑。他本应生于的世界。

他呷了一口咖啡，感觉到牙齿上形成的薄垢。仍然是隐匿之美。暂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