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我是谁？我曾经无数次地问自己。

听小镇的老人说，在八年前的一次事故中，我摔下了十几米的山坡，能活下来也是个奇迹了。

昏迷一年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我脑海中一片空白，就如我眼前看到的一片空白。接着，我面前出现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大人，有小孩儿，有男人，有女人。

我不认识他们，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我知道自己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但是，自我苏醒的那一刻直至七年后的今天，心底里似乎总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向我发问——“你是谁？”

我……我是谁？

我隐约记得，当年有一个特别激动的女人，直接扑到了我的病床上。后来，这个女人成了我的妈妈，她家里那个浑身酒气、吃喝嫖赌的男人成了我爸，同时我还有了四个兄弟姐妹。

“锥子，你叫锥子，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张妈妈。”那个女人把我接回家，我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六年。六年来，家里七口人的生活基本靠张妈妈和大哥卖粽子维持，而那个男人，除了惹事、家暴和喝酒啥也不会。

我离开那个家已经有一年多了，也许以前还存在某种侥幸心理，但现在回想起来，这五个兄弟姐妹里，我很确定我和姐姐都不是张妈妈的孩子。其实这也不难发现，因为他们管女人叫妈妈，而我和姐姐叫她张妈妈。

尽管如此，他们仍对我如视己出，我也把他们当家人。六年的生活虽然艰苦，但我们却很快乐。直到有一天……

在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从城里回来的张妈妈和哥哥在路上遇到了劫匪，姐姐当时考上了省内最好的云南大学，大哥为了保住供姐姐上大学的钱，被劫匪连砍三刀，送到医院时已经不行了。就在大家守在病房外时，家里的那一部前被我养父暗渡陈仓了，姐姐因此与大学无缘。得知这个消息后，张妈妈的心脏病复发，不久后也离开了人世。顶梁柱在一夜间被狂风吹倒了，家里顿时分崩离析，养父非但不悔改，还想把姐姐卖到越南，后来，愤怒的姐姐带着弟弟妹妹去了省城。而我，我不想成为姐姐的负担，便一个人偷偷地离开小镇，开始了长达一年多的流浪生活。

流浪，说得难听点就是去大城市里偷抢诈骗。这么多年来，我觉得自己就像是老师口中的那片轻轻的鸿毛，碌碌无为、一事无成。我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不过，对于我的真实身份，我现在已经有了一丝线索。这还要从我离开小镇之前的某个夜里说起。

那天晚上，姐姐偷偷把我拉到院子里，说有事跟我商量。张妈妈和大哥走了以后，除了姐姐，家里属我最大了。

#娟子：“锥子，快来，姐有话跟你说。”

#锥子：“啥事啊，姐？”

#娟子：“锥子呀，姐……”

姐姐露出为难的神情，我以为她还在为大学的事儿烦心。

#锥子：“姐，没事，你不用担心。上大学的钱，咱可以先跟小镇的人借借，然后我就出去打工赚钱！”

#娟子：“锥子，不是为了这事儿，再说，现在家里这种情况我…我不打算上大学了。”

#锥子：“啊！为什么？你担心钱不够吗？小镇的人那么热心那么好，你又是镇上唯一的大学生，他们一定会把钱姐给我们的。而且我和小弟都这么大了，我可以赚钱了呀！”

#娟子：“不，锥子！我不上学了，我说真的！我是姐姐，怎么让你们供我读书呢？其实……姐想带你们离开小镇，咱们去外面，去大城市生活。”

#锥子：“什么！”

我彻底懵了，我没想到那个如此渴望知识的姐姐，竟然会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而放弃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我的姐姐。唉，还是不行吗？我果然还是无法成为大哥，无法在这种时候成为一个男人扛起家……我甚至还给姐姐造成了负担，那一刻我决定，我一定要先离开小镇，在外面混好了，就去帮助他们，混的不好，那也至少不是别人的累赘。所以，我一路上跳过大货、蹭过三轮、坐过大巴和火车，也骑过自行车，最终到达了北京。

#娟子：“锥子，走之前呢，姐得还给你一样东西。”

说着，她从院子里的大缸里拿出了一个大纸箱，她打开盖子，示意我上前看。那里面有好多东西：一个年岁已久的奥特曼书包、一套蓝色的文具、一个装着木牌的钢铸小盒子、一把坏掉但是材质很好水壶、一袋过期N年的泡泡糖，还有一个……戒指？

#娟子：“锥子啊，这些都是你刚到咱家时的带的东西。小镇的人说得没错，你是被张妈妈和镇上的医生从河里的拣到的，你在医院里睡了一年……后来，你就成了家里的老三。刚开始的时候，我觉得没必要给你看7这些东西，因为我们都很爱你，你也爱我们，而且帮你找家人很麻烦，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但是现在，咱家这种情况……”

#锥子：“所以呢？姐？你想说什么？”

#娟子：“锥子，你先听我说。咱家现在这种情况，我、我不是很有信心能养活你们。锥子，你看这些东西，虽然旧了，但是都很高档。对，锥子，你很有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所以说，你现在完全没有必要再跟我们一起受苦。咱们一起去大城市，姐找份工作，先帮你找亲生父母……”

#锥子：“不！我不要！”

我十分生气地打断了她。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但是，我不想成为累赘！不知道是不是太生气了，我总感觉头一涨一涨的，眼前也开始冒金星。我拒绝了她，并计划着出走。纸箱里的那些东西我都仔细看过了，没有用的都不要，最后，我只留下了刻字的小盒子和戒指。

那个木牌的正反面好像都刻了字……但是岁月已久，难以辩识——线索断了。再仔细翻翻看，忽然，金属盒里掉出来一个什么东西。

是一张被卷成卷的纸条！上面有两行歪歪扭扭但是笔迹不同的铅笔字——谢明琟？周X泊？这好像是人的名字，感觉好熟悉……这与我有关吗？哪一个是我的名字？我到底是谁？

头又开始疼了！呃！

我是谁？我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