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审宰相

韩疏影与陈深、刘兰芝并肩走出孤儿院，两个人看到远处身影一闪躲进一边的弄堂里，那棵树刮掉了他衣服上的扣子，两人不动声色的对视一眼，韩疏影继续叽叽喳喳的说说笑笑逗刘兰芝高兴。走到树边时韩疏影借口系鞋带，便蹲下来捡起了那颗纽扣，放进包里。

送完刘兰芝，两人赶回行动处的时候，正巧遇到扁头走过来。

扁头头儿，韩小姐，处座找你们。

陈深哦。

扁头（见陈深拉着韩疏影要上楼，拦住他）等等，处座不在办公室，在审讯室。

陈深和韩疏影并肩走在审讯室长长的走廊上，里面传来一声声女人的惨叫声，陈深的步伐变得异常沉重，就连韩疏影听了也是呼吸一滞。虽然这两年韩疏影执行了不少暗杀任务，但都是一击毙命，更从未见过审讯室的血腥和残忍。

毕忠良一个人喝酒，真是无趣啊。

韩疏影听到惨叫声中毕忠良这样感叹，侧目陈深眼神里充满了忧郁和无助，她忍不住握住他的手，陈深察觉到手上的力度，转头勾起一个难看的弧度。

只是几步之遥，陈深和韩疏影就走到审讯室门口时，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淡定的神情。

毕忠良你们俩来的正好。

陈深拉着韩疏影站在门口，看了浑身是血的沈秋霞一眼，转身就要走。

陈深还是不了，我怕晚上睡不着。再说小女孩儿家的，不适宜看这个。

毕忠良站住，坐吧。小女孩儿家确实不适合看这个，但她既然想留在这里，这一关她就必须得过。

韩疏影知道除了试探陈深之外，哥哥还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知难而退，索性拉着陈深坐在了他的对面。

韩疏影看看也无妨，增长见闻嘛。

陈深见走不掉，顺从的被韩疏影拉着坐下，懒洋洋的拿起搪瓷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

陈深小丫头，你喝吗？

韩疏影好久没陪我哥喝过酒了，当然喝。

如此陈深又给韩疏影倒了一杯。

毕忠良（挑眉，看了看对面的小丫头一眼）

毕忠良（瞪了一眼安六三）看你的了。

安六三听了话伸出颤抖的手，接过了阿强递来的烙铁，道:“是，毕处长。”

安六三颤抖着手，将红烙铁伸向沈秋霞的身体，眼看红烙铁离沈秋霞的脸越来越近，因为手一直在颤抖，红烙铁都快要烙在沈秋霞的耳朵上了。

陈深握紧了手中的搪瓷杯，不敢多看一眼沈秋霞。毕忠良把身子往背后一靠，喝一口搪瓷杯里的酒，眼睛却盯着陈深，观察着他的神态。

韩疏影明明知道毕忠良在怀疑陈深，心里最怕的就是他沉不住气，一面担心着陈深会不会被发现，一面担心着沈秋霞的伤势，韩疏影也紧紧的握住自己藏在桌子下的双手，手心里全是汗。

陈深等等。

就在烙铁快要烙在沈秋霞身上的时候，被陈深喝止。自然，此言一出，不只是毕忠良，就连韩疏影、沈秋霞都诧异的看着他，而陈深镇定自若的放下搪瓷杯，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陈深我说，咱们能不能别老用这一套老方法，能不能换个方式。

韩疏影（反应过来接过陈深的话头）是啊，这么漂亮的女人，细皮嫩肉的被打成这样，你们懂不懂怜香惜玉啊！

毕忠良瞟了眼韩疏影，又继续盯着陈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他审视着陈深。

毕忠良那你有什么办法？

陈深不就是想让她招吗？把那八个嫌犯都带来，让她认！

毕忠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想从陈深的脸上看出什么，陈深只是平静地看着毕忠良。

毕忠良（看着他笑了）你来审。

陈深拉着韩疏影和毕忠良站到一旁，看着八名接头嫌疑人被带进来，一字排开靠墙站着。沈秋霞也被两个人从刑架上带了出来。他们刚一松手，沈秋霞就跌坐在凳子上，似乎是扯到了伤口，沈秋霞疼的龇牙咧嘴。

陈深（踱步到沈秋霞面前）你看你，多好的一个女人，弄成这副鬼样子。我就实话告诉你，进了咱们这里只有两种结果，招了，或者死了。（又转身指着身后的八个嫌犯）这里有八个嫌疑人，在你从医院回来之前，他们已经全都认了，每个人都说自己是你的接头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他们当中谁才是接头者，或者根本没有接头者。共产主义应该没教过你连累无辜吧？认一认，免得另外七个跟着一块儿陪葬。

陈深（转头看着八个大男人，气就不打一处来）我都懒得说你们，一个个TM连一个女人都不如，你们才受多少刑，她受了多少伤。

沈秋霞（冷笑着摇摇头）他们……全都不是。

陈深哦～不是他们，那又是谁？

沈秋霞（盯着陈深，眼神中仿佛满是恨意）你！是你！（说着咬牙切齿的向陈深扑过去））

韩疏影……（蹙眉一瞬，然后了然的松开眉头）

陈深（愣了愣。随后大笑起来，伸出手）行了，审完了，她说是我。老毕，快把我铐起来，明天你就可以交差了。

毕忠良（淡淡看了眼陈深，从腰间掏出手枪递给他）不用跟她废话，来，把这些人全杀了。我倒是想看看，她能保几个。

陈深（推开枪）这事我做不来的。

毕忠良不由分说地抓过陈深的手，将手枪塞到了他的手中，不顾陈深开始变得急促的呼吸，声声严厉。

毕忠良你必须做！战场上杀了一个娃娃兵就不敢开枪了？说出去简直是笑话！今天你要不敢开枪，我就真把你当‘麻雀’毙了，送给李主任交差。（又向手下要了一把枪）枪给我。

毕忠良（把他转向八个嫌犯，拿起枪对准他的太阳穴）我叫你开枪。

审讯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陈深身上，他举着枪对准嫌犯，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最终还是无法扣动扳机。

陈深不行，我办不到。

毕忠良拉开了手中枪的保险，把他按在墙上。将枪顶住了他颈动脉的位置。

毕忠良他们不死，就是你死！

陈深（怒视着毕忠良）我就是办不到！你开枪啊！开枪打死我！

毕忠良陈深我告诉你，抓捕‘宰相’当天，你不在队里值班，却出现在米高梅，原本就有重大嫌疑。

陈深对，我还跟这些人一样，都跟这个女人说过话。

毕忠良伍志国死的时候只有你在场，他有可能是中共，你也有可能是。而他的死，更有可能是你杀人灭口。医院爆炸的几个地方你都去过，你完全有时间在那些地方放置爆炸物。（指了指沈秋霞）刚刚她当着众人的面指认你就是接头者，就是为了故意迷惑我，保护你！

陈深（额头的冷汗涔涔的冒，眼睛里满是愤怒）既然你早就这么认为，那你还等什么，开枪啊！

韩疏影看着两人激化的情绪，毕忠良的话就连韩疏影听了都很难接受，又何况是他。

韩疏影哥，你闹够了吧。这样戳别人的痛处很好玩吗？

两步上前推开毕忠良按住陈深的手，将陈深挡在身后，陈深楞楞的看着身前的小姑娘，坚定却柔弱的背影，毕忠良因为怕误伤韩疏影所以只能退开距离。

韩疏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那一夜他在米高梅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因为我。

毕忠良你？

韩疏影对，我。是我叫他去的，你知道陈深对于我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如果你怀疑他，还不如把我抓起来审问，因为如果不是我叫他去，他就不会在那一晚去那个地方。至于伍志国死的时候，我不能为他证明什么，但是你相信他会伤害我吗？如果他是**，我就是他的敌人，既然伍志国他都能杀，多杀我一个对他来说很难吗？既然他是**，为什么他要独独留下我这个祸患，给自己添麻烦？

毕忠良（想了想，又摇摇头）不不不，你说是你叫他去米高梅的？你一个女孩儿家为什么那么晚了，叫他去那种地方。

韩疏影当然因为我喜欢他呀！哥，你不是第一天知道我喜欢陈深吧，我叫他去那种地方自然是喝酒、跳舞、约会，不然还能做什么。

陈深小影。（愣神之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眼神直视着毕忠良，没有闪躲，就这么毫不示弱的瞪着他）

毕忠良（看了看自己的妹妹，又看了看陈深，最终举枪“砰”的一声，窗台上一只麻雀应声落下，忽然又笑了）没用的东西，只会躲在一个小丫头身后，我看你是到死都学不会开枪了。

陈深（原本消下去的火气被这一句话又激起来，避开韩疏影，揪住毕忠良的领子把他推到墙边）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谁躲在小丫头身后了？老子会不会开枪又关你屁事？

韩疏影知道这是陈深的隐痛，一个善良的人，亲手开枪打死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即使是日本人，即使在战场上，但这还是给陈深留下了很严重的创伤，他无法原谅自己。上前握住陈深的手，声音柔和的安抚着他。

韩疏影陈深，你冷静点，我哥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在气头上，等气过了我让他给你道歉。

试问在这个年代不能用枪，是很难在这里存活的，这一点陈深知道。耳边韩疏影的声音慢慢的抚平了陈深心里的愤怒，他看了一眼韩疏影，恨恨的松开手，指了指毕忠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身摔门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