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妥协

天色越来越暗，凉风带着秋意吹起挂在街道旁酒楼、赌场门前的灯笼，吃过晚饭的摊贩们已经重新回到了路边，青楼门口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们也开始成堆聚集着招揽客人。

夜生活终于开始了。

沈亦秋和徐温年并排走在道路中间，沈倾则一直跟在沈亦秋身后几步路的地方，除了沈亦秋叫他，他几乎不会说上一句话。

徐温年走在沈倾前面总觉得浑身不舒服，忍无可忍下只得对着沈亦秋尴尬的笑道：“公子真是教导有方啊，令侄小小年纪却如此听话懂事。”

沈亦秋没说什么，只淡淡笑了笑，沈倾更是连瞥都没有瞥他一眼。

徐温年跟着笑了两声，忽然开口道：“他以前也是如此。”

沈亦秋知道他要开始讲故事了，静静地等着他再次开口。

徐温年低着头抓了抓头发：“他是我在赶考的路上认识的，那时我们一行人被山贼捉住抢钱，他就跟在山贼最后面做跟班。”

“他们不仅把我们的盘缠抢了个干净，还把我们抓回了山上做苦力。他与我年纪相仿，再加上被抓的人里面只有我搭理他，所以他经常晚上偷偷跑到关我的地牢里与我聊天，于是我们便认识了。”

沈倾抬眼看他：“地牢里就你一个人？”

沈倾的忽然开口让徐温年有些紧张，不过他还是立即回答道：“没，本来还有一个人的，后来被带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沈倾不在吭声，看他了一眼，不过没有维持多久就又将目光全都投向了正在认真听故事的沈亦秋。

徐温年带着他们两个右转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巷子，顺便躲过了在巷子里玩闹的几个小孩：“有一天晚上他忽然跑来叫醒我，拿着不知从哪里偷来的钥匙打开了地牢的门，领着我跑了出去。”

“我们连夜跑到了邻近的城镇才敢停下脚步，直到坐在桥底休息时他才告诉我，那群山贼的首领喜好男色，被抓来的男人只要稍有姿色便会被抓去欺侮，被欺侮后的人很快就会起红疹子，再过不久会浑身发热，然后上吐下泻，皮肤溃烂直至死亡。今日轮到我了。”

沈亦秋疑惑地看他：“既然会传染，那为何他的手下没事？”

徐温年还没有开口就听见沈倾在身后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沈亦秋知道自己肯定问了蠢问题，当下羞恼的扭头看了沈倾一眼。

沈倾嘴角依旧扬着笑容：“叔叔啊，这种病应该算是花柳的一种。”

沈亦秋立即就明白了那所谓欺侮的意思，当下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开口道：“公子还请继续说吧。”

徐温年点头，看着不远处缓缓开口：“他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我便带他回了家。我娘听说他救了我之后便立即喜欢上了他，反正他本就乖巧懂事，做事麻利，到哪里都不会惹人讨厌。”

“后来的故事就简单了，我们日久生情后遭到了我娘的反对，她虽然喜欢他，却依然无法接受我们相爱这个事实，不仅听信了不知从哪来的道士的话认定他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还一定要我娶一个姓姜的姑娘，说是可以保我平安。”

“就在这时他生病了，大夫说他得了花柳，命不久矣了。我那时才终于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偷到钥匙把我救出去的了。”

沈亦秋转头看他，想安慰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徐温年两眼微微有些泛红，深吸了几口气后才继续说道：“我陪他过完了他最后的日子，亲手把他埋进了土里，然后也听了我娘的话娶了姜佩兰。”

沈亦秋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响彻在小巷中：“别看我现在站在这里，其实我觉着得我早就死了，然后亲手把自己和他埋在了院子里。”

沈倾不但没对他产生一丝一毫的同情，反而懒洋洋地开口问道：“这就是你负了那个姑娘，还把她当作筹码的原因？”

徐温年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但是......”

沈倾不耐烦地打断他：“药房到了。”

看着徐温年拿着沈亦秋给的银两跑进药房抓药，沈倾一把搂住还沉浸在别人故事里的沈亦秋的腰，将脸贴在了他的背上。

沈亦秋的身子在短暂的僵硬后便又重新放松了下来，他扭头去看沈倾，关切地问道：“是累了吗？”

沈倾用脑袋在沈亦秋背上蹭了蹭：“小玖只是觉得叔叔在这个人身上耽搁太久了。”

沈亦秋听着沈倾的话仔细地想了想，也觉得自己确实已经做的够多了，当下叹了口气：“罢了，帮都帮了，就当是送佛送到西吧。”

沈倾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踮脚在沈亦秋耳边暧昧地吹热气：“亦秋何时才会准备好与小玖更进一步，小玖实在是有些难以忍耐了呀。”

沈亦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沈倾在说什么，耳朵一瞬间就变得粉粉嫩嫩了。

见沈亦秋不开口，沈倾松开放在他腰间上的手，走到沈亦秋身前与他面对面：“叔叔总是这样害羞，小玖忽然觉得要等上一辈子了。”

沈亦秋的脸也开始渐渐泛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终于小声开口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