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我是我哥捡来的，这我从小就知道。

家里是普通的工薪家庭，日子也算过的有滋有味。那日下雪，一家人本来计划出去吃饭，被醉酒的车撞了。父母当时就没了，我哥也为了护着我差点儿成了植物人。

我哥林言，救了我两次。

他住进ICU一段时间，又在床上躺了小半年才好，父母去世的理赔金也七七八八用了。那时我家里学校医院三点一线地跑，我哥病好时我也瘦了一圈。

哥出院前一天，是个大晴天。

我提着饭菜推门而入，阳光刚好穿过窗外的大榕树透进来，被切割成小碎片，细细地洒在我哥身上。像给他镀了一层金，看起来似天上下来的神明。

看我进来，他转过头，对我笑笑：“来啦。明天我出院，把爸妈的后事办一下吧。”我当时看他看愣了神，听到这才想起来爸妈的丧事还一直拖着。他们照顾我这么久，早就是我亲生父母了。

“嗯。”我缓过来，坐在床边。他揉揉我的头：“小逾这段时间辛苦了。”那天他的笑，我记了一辈子。

大概是那时候对我哥的感情变了质吧，只是当时我还未意识到。

病好后，我哥说要辍学打工。那时他才刚成年啊，就这样去酒吧当了打手。得知这的我，不争气地红了眼眶。反倒是我哥安慰我，没事儿，不读书也可以养活你。

可林言是我哥啊，他成绩那么好，他应该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意气风发地在操场和同龄人一起奔跑。他不该承担这一切。

我知道这是为了我，他把未来给了我。记住，这是哥救你的第三次，我对自己说。

后来日子也这样平静地过了下去。直到那天我撞破了我哥的秘密。

“林言……”“别……别动！还在我家呢……”“可我想你了嘛……”冒冒失失忘穿校服的我回来后听到卧室虚掩的门内传出声音，血立刻涌上大脑，一把推开并未关好的门：“你他妈在干什么！”

坐在床边的我哥猛然抬起头：“小逾？怎么回来了？”站在我哥旁的男人皱了皱眉：“你是他弟弟？”“是我！你他妈是谁啊？！”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只记得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赶他走。

我哥揉揉眉心，挥手示意他走：“我晚上去找你。”他狐疑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别傻站着了，坐这儿吧。”我顺势坐在我哥旁边。他摸出一根烟点上。

那是我哥第一次在我面前抽烟。满满的尼古丁味儿。

我慢慢冷静下来，才明白了什么。“小逾，我……算了。能接受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嗓音有些哑。

“能，哥，我不是……不是觉得有病，就是……不爽。”

对，就是不爽，不想看到那个男人和我哥在一块儿。

又沉默了一会儿。“嗯。我知道了。”他掐灭不知道第几根烟，站起身拍拍我的肩膀：“去换件衣服上课吧，身上都是烟味儿了。”

后来知道我哥和那个男人断了联系。莫名的喜悦感，才让我发现自己对哥的感情不对劲。

不对劲？大概是我喜欢我哥。哪种喜欢？早已不是亲情的那种喜欢。

事实证明我哥是个优秀的人，他攒了钱，自己开酒吧做生意。他在外面是透着狠劲儿的林言，在家却是永远会留最好的温柔给我的哥哥。

这是我独有的温柔。我贪婪地想。

随着我哥回家的次数变少，我对他的感情也越发忍不住，每一次看见他，感情都快达到临界点。我的目光慢慢肆无忌惮，我哥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

所以他不动声色地与我拉开距离。

没关系，他退，我进。

我的爱意似肆意的野草，没有春风它仍在疯长。

后来我成年了，不负期待地考上理想的大学。这也意味着我将住校。住校的日子看不到我哥，思念便像蚀骨的刀，一下下地折磨我。

熬到国庆放假，我迫不及待地收拾好行李回家。家里没人，我没告诉我哥回来的消息。

“嘭”大门被打开，一股酒气漫进来，我看见我哥挺拔的人影走进来，他看到我显然一愣：“小逾？”“嗯，国庆放假。”

我上前扶住他，酒的味道更浓，不禁问：“哥你喝了多少啊？”

“没多少……”他低头换鞋，撩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他眼里全是醉意，我看得心里一怔。

屋里没开灯，我也懒得去开。将我哥安顿到床上后，我起身回房间。在我哥正式答应我的暗示前，我不会过分。现在有着醉意的他，对我来说是致命的诱惑。

可目光就像粘在他身上，我贪婪地用眼描摹着他的轮廓。随着呼吸慢慢起伏的胸腔，因喝了酒带着潮红的脸颊，微微颤抖的睫毛……最后到嘴唇。喉咙有些发紧。

就一下。我轻轻俯身，蜻蜓点水般啄了一下他的唇。还未分开，后脑被一只手按住，向下。

良久，我才能将已染上他味道的嘴离开。“……哥？”我有些犹豫，不确定他是否知道我是谁。

“小逾。”他平静地开口，“你喜欢我好久了吧。”

“嗯，哥，你知道的。”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不想装了。

“……我也喜欢你，好久了……”他似在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可一字一字地砸在我心上。

那晚像是个梦。

我们在寂静的夜里融入彼此。

光影错乱，遮不住这一方淫丨乱，月亮也躲进了云层。

今夜我们宣泄爱意，呻吟和欢愉，哪一个更真实。

这是我们无法言喻的爱。

天光微熹，如梦初醒。这不是梦了，是真的。

“小逾，我们不该。”我哥侧头望着刚亮的，带着朦胧黄色的天。“没什么不该的，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是啊，没有血缘关系。”他轻笑一声，慢慢变成大笑，我也跟着笑，一直到笑出了眼泪。

为我们愚蠢的等待，为我们瞒了太久的爱。

大学毕业后，我搬回了家里。却发现我哥身上总是出现莫名的伤。我问他，他只说酒吧有人闹事。他不肯多说，我也问不出来。

等我终于发现不对劲时追到酒吧时，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说，只是借了人钱，只是那人刚好惹了事，只是刚好找他麻烦。

只是刚好他摆不平。所以要付出代价。只是如此，而已。

对我来说却是天塌下来的事。

“哥，我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出事……我们逃吧，哪里都好……哥我求你了……”

“小逾，离开吧。”

“哥……”

“小逾，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只有你走，他们不会找你。我走不了了。我也不想走了。小逾，我很累啊。”他面上平静，声音却带上了哽咽。

我沉默，我明白哥的意思。只是我无能为力。

后来我也没走，我哥却是生死未卜。

我发了疯似得找他，却是找不到。他消失之前，对我说，小逾，去爱一个你能爱的人吧。

时间再久一点，警察找到我，带来我哥的坏消息。他们称赞我哥，劝我节哀，我只是笑笑。

我为他立了块墓碑，不定时带着白玫瑰去看他。

“哥，这是我爱你的第十六个年头。”我将带着露水的白玫瑰放在他面前，他笑得温柔，眼里透着愉悦。

“哥，你走太久了，久都我都想你了。当初上大学住校时就想你想的不行，现在更是想你啊。”

我轻轻拂过他的眉眼，眼里有点湿润了。

“我现在过得挺好的，只是仍然爱你。”

“哪有什么能不能爱的。我爱你，就这么简单。”

“找不到下一个我能爱的人啦，心里都是你。”

“这束白玫瑰送你，它的花语是——我足与你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