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号锡篇，相守

新砌的鸡圈完工了，郑号锡擦了擦额头的汗，手上的泥土却抹到了脸上。

一年多，他已经完全适应了乡村生活，更适应了这个家。

他管宋瑛叫媳妇，管强子的父母叫爸妈，与邻里乡亲相处得十分融洽。

而所有人，也都默许了他这个冒牌的强子存在。

郑号锡瑛子，鸡圈垒好了，你出来看看。

他对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里面的人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走了出来。

她的腹部隆起，将围裙撑起了一个大大的山包。

看到她出来，郑号锡脸上浮上一抹甜笑，迎上前去，躬下身子抱住那人的腰部，将脸贴在了那处山包之上：

郑号锡乖儿子，快看看你爹厉不厉害。

宋瑛却拎着他的耳朵，把他从肚子前面提起来：

宋瑛哎呀，说了多少次了，我要闺女，要闺女……

宋瑛你再这么喊，把它真喊成儿子怎么办？

郑号锡喊成儿子了，我们就再生个闺女。

郑号锡伸手环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下头在她脖颈上不停蹭着，这股粘腻的撒娇劲头，倒真不像是快当爹的样子：

郑号锡瑛子，我的好瑛子，你还有多久才能生啊……我都想你了……

羞死人的话，在这大白日里，让宋瑛忍不住臊红了脸，她抬起手将几乎粘在自己身上的人往外推了推：

宋瑛这还大白天呢，让邻居看到丢死了……

那被推出去的人却又贴了上来：

郑号锡看到就看到呗，我抱我媳妇怎么了，谁眼馋就自己也找个媳妇去。

宋瑛又使劲推了推，实在推不动，没了法子，便只能任由他一直抱着。

她的视线终于转到了鸡圈上，不由得皱了眉头：

宋瑛强子，你这鸡圈弄得不行啊。

一句话让那个还抱着自己耍赖的人，蹭得站直了身子，他围着鸡圈转了两圈，愣是没瞅出哪里不行来。

宋瑛叹了口气，走到鸡圈围墙旁比了比：

宋瑛你看，太矮了。

宋瑛又不是养猪，这么矮，鸡会飞出来的。

鸡会飞吗？

郑号锡歪头想了想，好像自家的鸡真飞上房顶过。

他有些讪讪地挠了挠头：

郑号锡那我在上面再加层铁网子。

宋瑛被他的样子逗得直乐，抚着肚子忍不住取笑：

宋瑛闺女，你看你爹，怎么这么笨。

宋瑛等你长大了，找男人可不能找这么笨的，要不然家里的鸡怎么丢的都不知道。

而那被她取笑的人，就上前几步把她横抱起来，也不顾她的挣扎，将她带入了房中。

只是，他却不敢放肆……

虽已经偷偷问过医生，胎稳了就可以行那夫妻之事，可他依旧死死地忍着。

那是他的孩子，一点闪失都不能有……

他只是将她的衣服解开，露出圆圆的肚皮，爱怜地在上面吻了又吻。

而那肚子里的小家伙，却好似不太喜欢他这个太过缠人的爹，时不时会隔着肚皮用小脚踹他的脸。

郑号锡瞧这小家伙，这么调皮，绝对是个儿子。

郑号锡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了肚皮上那个浅浅的小凸起上，那里隐隐能看出是个脚丫的形状。

这么多年，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幸福，也从来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什么责任。

孤儿院虽然温暖，每个人都称它为家，但那终归不是家。

就像村里的糙汉们说的，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才算得上一个家。

是需要他作为一个男人抗起的家……

宋瑛的脸早已羞得通红，即便是做了许久的夫妻，将身子这么大白日露在他面前，还是觉得那么的难为情。

她扯过被子遮了遮，又将郑号锡被蒙在被子里的脑袋推出来：

宋瑛你要是再喊一句儿子，我可就跟你生气了。

每每她说这话，那人就立刻妥协：

郑号锡好好好，是闺女，调皮的闺女……

………………

夜幕落下，郑号锡拥着宋瑛安静地坐在江边，天上的月亮映在水面，荡起道道波光。

每日晚饭过后，他都喜欢拉着宋瑛来这里坐一会，看着自己从上游漂下来的方向，那里一百来里的地方，是他生活了多年的小镇所在。

一百多里的水路，不会水的他不知道如何撑着命活了下来，才终于在这里遇到了他的爱人。

或许是老天的眷顾，或许是……

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氤氲。

流苏……我已经许久没梦到你了……

我现在也跟你一样，成了一个冒牌货……

可是流苏，我真的很开心，就算知道瑛子她真正爱的不是我，我依旧想要陪她一辈子。

你总说，号锡的心飘忽不定，不知道以后会苦了谁家的女孩子。

你看到了吗？如今这颗心真的稳定下来了，她不苦，我不会让她受苦的……

你在天上会欣慰吗？看到我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父母，不久以后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只是，你或许不知，我总是喜欢唤着儿子，心里却多么祈盼会是个女儿，那样我就可以给她起名叫……

……流苏……

风吹过，江岸的温度开始下降，他把身上的外套脱下，将宋瑛围在其中，轻轻在她额头落下一个吻：

郑号锡瑛子……

怀中的女人似乎快要睡着了，在他胸口蹭了蹭，低低地应了一声。

郑号锡这辈子我们都不分开好不好？

郑号锡无论以后发生什么……

也无论我是真是假……

郑号锡我都会守在你身边，你也不要离开我……

那人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宋瑛嗯，不分开……你是我的男人，是我孩子的爹……你哪里也不准去，只准守着我。

她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宋瑛可是强子，我困了，想回去睡觉。

她最近越来越容易困乏，肚子里的孩子就像是一个抽水机，将她的精气神都一点一点吸走了。

郑号锡好啊，我抱着你们娘俩回去。

月色渐明，映着天上的星光点点，他怀里抱着这个不算很重的女人，走得小心翼翼。

每一步，踏出的，都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