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国祭献琴

许多日前，苏欢欢尚在易秋寒那里学琴时，曾这样说道。

苏欢欢秋寒，其实我觉得我闭着眼睛弹得更好。

苏欢欢闭着眼睛更能凝神，然后像是这架琴在指引我一样弹奏。

易秋寒可是，你不能闭着眼睛弹。

易秋寒时刻注视着你面前的琴，才能不出错。

……

颍国传统，五年一祭国。

大年初一登高台，淑女抚琴姿窈窕。

浣月台上，帷帐遮掩着女子的真容，只能朦胧地看到她的身影

苏欢欢登上高台，却紧闭双眼。

国祭出错，表示千死也难辞其咎。她相信自己的感觉，或者说，相信琴的指引。

何况她早已死记烂背也烂熟于心，只需要凝神便可。

琴声淙淙，沁人心脾。

苏欢欢察觉到，这并不是那架寒江雪。

从音色到质感，皆不是君北妄给她买的那架琴。

苏欢欢（不能分神，若有一丝差错，小命都有可能不保）

骤然风起，帷帐轻卷，苏欢欢闻风抬眸，却发现手下的琴竟是梁凉口中百年不遇有缘人的冷月无声！

见到那琴，浑身血液都要凝结了。

耳边是梁凉的声音

梁凉在下并非它的有缘人，而其有缘人只在百年前有一人

梁凉璃国的皓澜公主，月如初

梁凉姑娘要不要试试？

那日，她未能拨动琴弦。

梁凉说，见他们有缘，方请一见。

那日，君北妄沉默寡言。

冷月既无声，又如何弹之？

苏欢欢（难不成……我就是那个有缘人？）

座下，君若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唤来国师，开口询问道。

君若霖献琴之人所用之琴，是否有异？

季千秋皇上，依本座观望。此琴并非普通玉琴，而是……璃国的国宝，冷月无声。

君若霖攥着茶碗，不甚相信的样子。

而此时，君北妄带人上前求见，呈上证词。梁凉跪在身旁，眼无焦距，看淡一切。

君北翼见梁凉，面色微变。

君北妄启禀父皇，此人姓梁名凉，为京城琴坊的掌柜。半年前雇佣不义游侠，盗取璃国国宝私藏。今日献琴所用之琴，便是那璃国的冷月无声。

苏欢欢即将弹完一曲，可是越到最后越没了力气，冰冻的感觉越是剧烈。

手指仿佛都僵硬，意识涣散的感觉又要来临

可是她始终咬牙坚持

苏欢欢（马上了……就差一小段了……）

苏欢欢（冷……为什么这么冷……心跳好快……）

苏欢欢（马上……弹完……就可以和他一起游玩了……就可以……）

恍然听闻刀剑声，屏息收尾，指甲已经冷到不能弯曲，可台上的火炉燃得正旺

禁卫军围住她，有两个上前扼着她的手腕

她不明缘由，也无暇明白。只急切地想看见一个人

而她望眼欲穿，也没能再看见。

寒意渗骨，她闭上了眼。

她若苦寻之人，此时正眺望与她相反的方向，神色无常，甚至略带激动

君北妄（这盘棋，下了这么久，终于要到了对弈的时候了）

再次睁开眼，是潮湿阴暗的牢房

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脏乱，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双手双脚皆被铐住

苏欢欢怎么回事……

刚想站起来，却感觉头疼欲裂。她咬了咬干裂的唇，感受着脑内的异样

像是一段回忆，解除封锁，忽然展开。

像是泛黄的画卷般久远，脑海里的人脸已经看不清，却还记得一个名字

苏欢欢阿怜……阿怜？

苏欢欢阿怜是谁？

可就算迷惑重重，此时早已自顾不暇。她看向四周，空无一人。

却又像恰好时间一样，突然传来喧嚷的人声和脚步声。不久后又逐渐安静，只剩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来人带着半边黄金假面，看着她，莞尔一笑

季千秋看来，颍皇当真恨极了璃国

季千秋公主，所嫁非人，可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