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雨天，好像所有不愉快的事在雨天发生的几率都大了些。

　　“您的丈夫出了严重的车祸，正在我们医院抢救……”

　　季年收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就急忙往那赶，你就前几天才刚刚见过的活生生的人，怎么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了呢？

　　等到季年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腿发软，全身好像都在发抖。

　　走到手术室门口的时候，看见“急救中”这三个字的时候彻底站不住了。

　　“怎，怎么会，怎么会……”

　　“不，不，不会的，他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没事的！”季年扶着墙慢慢坐在凳子上，双手合十，嘴里不住的呢喃。

　　“请问，您是季年季女士吗？李添李先生是您的丈夫吗？”年轻的警察低声询问道。

　　没人回答，年轻警察和旁边有点微胖的警察交换了一下眼神，年轻的警察提高了一点声音，重新询问了一遍。

　　这次季年听清楚了抬起头回答道：“嗯？哦，不是，我……我是他朋友，怎么了吗？”

　　季年一脸惨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原本樱红的嘴唇泛着白，像是刚大病初愈，说话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出原来的音色，整个人都发着抖。

　　年轻的警官微怔，微胖的警官拍了拍年轻警官的肩膀。

　　“是这样的，李先生手机里的家属几乎都联系不上，然后我们在他发件箱里看一条还未发出的简讯才联系您的，我们还以为您是他的爱人……”微胖的警官说着便拿出了一部手机。

　　“什么简讯……”季年刚接过手机，手术室的指示灯熄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随着医生话音落下，李添被推了出来。

　　季年控制自己尽量不去看，甚至说忽略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眼泪在眼眶里噙着，望着那个站在最前面的医生。

　　“什么叫你们尽力了？你们知道什么是尽力嘛！啊！我前两天还见过他，他那时候还好好的，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说没了就没了呢？”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人，怎么就……”季年深吸了一口气，指向病床上的那个人，眼泪再也憋不住的往地下直砸，“怎么就变成了躺在这病床上冷冰冰的尸体？”

　　季年望向医生的眼里充满了哀求和疑问，“医生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求求你告诉我啊！”

　　“请节哀，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李先生是个英雄，被他救的那个小朋友，一定会感谢他一辈子的。”年轻的警察说道。

　　呵，季年几乎不可闻的笑了声。

　　“队长，肇事司机想当面向家属道歉。”

　　“让他来。”季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季年几乎是在看到肇事司机的时候就红了眼，所有的情绪都急需要一个发泄口。

　　“对不起，我不该喝酒还开车的，真的对不起。”肇事司机向季年九十度鞠躬。

　　“他才三十多岁啊，才刚刚结婚，还有很多很多美好的未来，他和她的妻子会有一个……”季年嗓子已经哑得快要说不出话了，“可爱的小宝宝。”

　　“他会是一个负责任的丈夫和好爸爸的。”

　　“可是……”可是你就这样轻易的把他的这些美好未来通通剥夺了。

　　季年已经完全说不出来话了，只能靠捶打发泄这满到快要炸裂的情绪。

　　年轻的警察要去阻止季年的这种行为，微胖的教官拦住了他，摇了摇头。

　　整理完后事之后，季年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般。

　　李添下葬的日子也是一个雨天，季年这两天听了太多版本的故事，但她已经不想去整理那些故事，也不想去分辨那些故事的真假，她好累啊，想休息了。

　　“季年，其实李添一直心里有你。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们。”

　　季年的嗓子还没有恢复说不了话，能说话她也不会再说，人都没了，还有什么意义？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季年送走最后来送葬一个人，突然感觉好像终于解脱了。

　　真的好累啊，和你一起挤挤不介意吧。

　　说好了，下辈子换你来寻我哦。

　　季年趴在墓碑上想着想着，最终闭上了眼睛。

　　“叩叩……”

　　季年用手撑着脑袋，头好痛，衣服上都是泪水，还没完全干，季年闭上眼缓了缓，其实自打重生以来季年很少梦到以前发生的事，今天可能是被李添给刺激了，摇了摇脑袋，还是有点不舒服。

　　“叩叩……”

　　季年随声源处看去，李添在敲玻璃，应该是提醒她不要睡觉。

　　哦，搞忘了，学校每天都有人查课，今天是李添值日。

　　季年打了个报告就出去了，然后拉着李添就往楼梯口走。

　　楼梯拐角是个摄像头死角，拍不到，季年再三确定之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现在是上课期间，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人之后，直接抱住了李添。

　　季年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才慢慢的安定下来，失去的那种滋味尝试一次就够了。

　　把头埋到李添胸口，瓮声瓮气的说：“大骗子！”

　　李添很少会碰到让他手足无措的情况，现在算是很少那里面的了。从季年走出教室拉着他走，然后看见季年还红着的眼眶，到现在被动的拥抱，他一直处于一个蒙圈迷糊的状态。

　　差不多抱了十几秒就松开了，季年怕被其他人看到，对李添影响不太好。

　　季年松开后，往楼梯上退了一步，歪着身子，朝李添吐了吐舌头，弯了弯嘴角。

　　“谢谢老师呀！我会努力加油追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