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系情

一楼，只见一个四方的花轿停在院子里，流苏点缀，喜庆的大红，足足有一个双人床那么大，几个小鬼穿着古时结婚时的喜庆衣服，站在轿子的旁边，等我上去。

那小鬼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巨大的帽檐遮住了他们的脸，宽松的袖口看不见手臂，离地的双脚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他们不是活人...

再看那人，脸上盈着浅浅的笑，又有红袍加身，锦绣生花，却觉美目流金，顾盼风流，“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句话用在他身上真是最为恰当不过。

我有些呆愣了，不是因为我见识短，没见过好看的男子，只是在惊奇，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令人望而神移的存在？

姥姥见我如此明显地花痴，轻咳了一声，这才使我回过神来。她牵着我向前走了几步，将我的手放在了楚无然的手中，那双手细腻中又带着一些茧子，但没有温度。

姥姥正了正衣冠，沉声道“今日，我将辞辞嫁给你，虽说是冥婚，但我们家也算郑重其事，望你也好好待她。”

楚无然伸手作了一揖，道“那是自然。”

姥姥又转头对我说，下面的路她不能陪我走了，但不要担心，她一直都在。

我点头，心中却也十分怅然。

回想几天前我的生活还就只有学习、玩手机、逛街...这么不几件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事，现在却要站在这里，嫁给一个甚至都不熟悉的鬼。

恍惚间楚无然将我扶上轿子，待我坐好，只觉得轿子晃晃荡荡，开始前行了。

我撩开花轿的窗户帘子，向外看去。窗外灰蒙蒙的一片，看不清东西，那风很冷，天上也没有月亮，估计已是脱离了阳间，周围简直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自小便是胆子小的，连恐怖片都不敢看，更何况今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有些腿软...

忽然，我听轿外响起了歌声。

“紫陌风光好，绣阁绮罗香。相将人月圆夜，早庆贺新郎。先自少年心意，为惜殢人娇态，久俟愿成双。此夕于飞乐，共学燕归梁。索酒子，迎仙客，醉红妆...”

那歌声像是小鬼所唱，虽是些良好的寓意，但却总觉得尖锐异常，不知年龄长少，更是难辨其男女...

诡异！简直没有别的词能用来形容这个环境。

就这样前行了半小时左右，轿子才停了下来，我可以听见外面锣鼓喧天的奏乐，还有人群的嬉笑声。

这时，轿帘被撩开，是楚无然，他牵过我的手，道“阿辞，下来吧。”

再看周围，此刻，我竟身处在盛唐的街道上！蓝天白云，车水马龙，有小贩在叫卖，有马夫在吆喝，有孩童在嬉闹...好不热闹！

面前，是一座巨大的宅子，宅子的屋檐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五彩的绸缎，一副喜气洋洋的装饰，气派非凡，上有一匾，书“楚府”二字。

这时，听见旁边有一大汉的口哨声，“这楚家的媳妇真是好身段啊！”

又一个陌生的声音喊道“甭想了！想了也不会是你的！”

还有一阵稚嫩的女音，喏喏的声音“好美的姐姐！”

我的手有些颤抖，毕竟是第一次结婚，还是冥婚，想不紧张都难。

走进府院，有屋舍百余栋，朱门玉户，雕栏画栋，飞檐斗拱，形如仙阁楼台，庭院深深，小桥流水，迂回曲折，宛若仙境。

进了厅堂，一个女人坐在正位之上，周围围住一些男男女女，有鬼有妖。那女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一袭紫色流苏石榴裙，首饰配件雍容华贵，却又仪态大方，巴掌大的小脸精雕玉琢，双眼似春之烂漫，罥烟眉如黛玉风骚，樱桃嘴似翘非翘，丰臀肥乳，呈皓腕于轻纱，高贵位尊。

她见我进来，如银铃般笑着，道“不错不错，果然如我宝贝徒弟所说的那样美！”

楚无然对我道“这是我师父，紫云殇，剩下的是我师兄妹。”

鬼还会有师父？楚无然已经是实力非凡，那他的师父岂不是更加厉害？

我点点头，对女子行了一礼，道“师父好。”

紫云殇从座位上下来，扶起我，温柔道“既然嫁到了我们师门，以后便都是一家人，师父自然也要送上祝福，来人啊——”

说着她一招手，只见一个小厮拖着一个木盘走了上来，木盘上放着个小圆壶，拳头大小，壶的尖端有一小孔，像是纯金打造，外壁又镶嵌着七颗绿色宝石，熠熠发光。

紫云殇将圆壶拿在手上，把玩道“这是师门研制的秘宝。兮辞，将你的血滴在上面。”

我不知道那壶干什么的，谁知道她是不是要谋财害命？正在想着该怎么推辞，楚无然便摆了摆手，道“师父，这个还是不用了吧。”

紫云殇一甩袖子，有些生气，嗔道“徒儿，这可是为师的一番好意，你怎么不领情呢？兮辞，如果你是在担心这壶有什么害处，那便是多虑了。这是系情盅，将爱人双方的血滴在里面，便可以互换一魄，心灵相通，情意不减，最适双修使用。若其中有一人死去，那他的功力便可注入另一方体内，亦或者可用残魄将死去的爱人复活。”

听起来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为何楚无然不同意?

楚无然牵着我的手紧了紧，道“师父，我相信就算我们没用这系情盅，也能厮守一生。而若是日后阿辞变了心，我也自有办法让她回心转意。 ”

办法...大哥，您所说的办法是之前提到的杀了我么...好像是的？

紫云殇有些无奈，她踮起脚，摸了摸楚无然的头，道“徒儿，你是担心兮辞的生命安全？”

什么安全...?

楚无然沉吟了一下，转身对我道“我仇家很多，不少人想我魂飞魄散。若用了系情盅，便只有根除了你，才能彻底消灭我，有些道士为了修行不择手段，你会有很多危险。”

紫云殇叹了一口气，道“这件事就由兮辞决定吧。”

这话让她说的...竟然直接把问题抛给了我，真是高明！既保了自己徒儿日后的性命，又不讨楚无然的厌烦，毕竟她没有强迫我，让我自己做决定。要是我不同意，就像是我多怕死一样，最后落个左右不讨好的结局。

这件事，只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