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一·续命（2）

男子掩门，这才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我把妻子还有女儿接到这里同我一起生活。那时候我下班回来，妻子逗弄着孩子，煮好了饭，等我回家。那时候生活虽然也很困苦，但我很幸福。”男子失神，眼里流露出对从前的向往。

“可是后来……”男子垂眸。

——

“我像往常一样回到家，却只有女儿一人趴在阳台边上，手向阳台外扒拉着什么，嘴里咿咿呀呀，看起来十分着急。”

小女孩半个身子都露在外头，若不是阳台的缝隙够小，只怕小孩早已掉了下去。

男子心中十分着急，冲了上去，一把把孩子抱了下来。

哪知道，孩子一下子就哭了起来。男子急忙哄着，环顾四周。

“欣呢？孩子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也不见她出现？”

男子心急如焚，言语里满是担心。

男子喊了几声，却没有人应。

“想来是去外边买菜去了吧。”

男子这样想着，安慰自己。

一不留神，孩子挣脱男子的手爬了出去，双手抓着阳台的栏杆，脑袋向外探，嘴里大叫着。

男子细听，孩子口音不清，好像在叫“妈妈”

男子心里一震，一边安慰自己不会的，一边颤抖的向阳台边挪移，然后向下看。

他们家住在二十七楼，没有电梯，他是爬楼梯上来的。

刚回来的时候楼下还不见有人路过，现在早已聚集了许多人。人群围城一个圈，议论着什么。

人群很密集，但从二十七楼往下看，还是能看到人群中央的。

被一群人围在中间的一个人。

脸朝着地下，四肢摊开，右脚直接弯着上去，身子软弱无力。

那人脸已经血肉模糊，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所见的是皮下组织和状如屎的肉末。

左眼已经完全凹陷下去，而右眼因为巨大的冲击飞出，连着一根血线一直延生到几十厘米外。只留下一只漆黑的血洞。

由于此人刚死不久，身体器官还未失去活力，红色的血一轮一轮的喷涌而出。一地殷红。

因为是脸着地，鼻骨被拍的粉碎，嘴巴也歪偏到一边。

整个脑袋被硬生生的扭转了180度。

死状十分恐怖凄惨。

要说此时男子仍然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妻子，那么看到那人身衣着打扮，他也不得不信了。

那白色的纱裙是他前两天送给她的礼物，她一直放在柜子里不舍的穿，只有重大时候才会穿出去。

带女儿开学报名的时候妻子第一次穿出去，不小心染脏了，裙腰处有一大块棕黄色的污渍，妻子洗了很久都没有洗掉，为此还哭了一场。

那个人身着纱裙，腰处有一大片没有洗干净的污渍。

这是她的妻子啊！

男子难以置信，握着阳台铁杆的手指甲深深陷进手掌中。鲜血流出。

但男子好像失去了痛感，整个人直愣愣的立在阳台边，呆呆的望着妻子的尸体，一动不动，双眼失神。连身旁女儿的叫声都充耳不闻。

他现在脑袋嗡嗡的，不知道该干什么，连伸手打电话报警，连把阳台的女儿抱到安全的地方的勇气和力气都没有。

妻子的死，像一把利刃，一刀刀剐在自己的心口上，血淋淋的惨痛。

一直到警察过来，他仍处于混沌的状态，在潜意识里，他不相信妻子跳楼死去。他选择了逃避现实。

不论警方问些什么，他都闭口不答，整个人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空洞无神。

警察没有办法，只好让他带着女儿和妻子的尸体离开。

最后的死因是自杀。

男人背着熟睡的女儿，双手抱着冰冷僵硬的尸体，在黑夜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

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