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琼林宴（六）

聂玉瑶和那小宫女乘上一艘小舟，便往湖心岛赶，步履匆匆跑到暖阁。

盼兮见了聂玉瑶忙上前行礼道：“聂娘子，人就在屋内。”

“从事发开始，可有人离开？”

“没有，奴婢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奴婢一上岛就让人封了岛，又派人问了渡船的内侍，也都说没有人离开。”盼兮答到。

院子里站着的还有官眷，聂玉瑶一抬眼，便看见是忠毅伯爵府的杨大娘子和二小姐黄静兰不慌不忙的杵在外头。

“她们俩怎么在这？”聂玉瑶冷声道。

盼兮：“就是这两位先发现的，嚷起来惊动了守阁的宫女。”

黄静兰以为会来一个什么妃嫔娘娘，这样一来事情就是真的闹大了，却不成想来了个不知是宫女还是女官的，但又见这些宫女都对她毕恭毕敬的，想来是个管事的。

“额……这位娘子，出了这样的丑事，一定要严惩不贷啊，我们家绝对不会姑息包庇的。”

杨影香：“你住嘴，这位娘子不如让我们将人领回去吧，她也没脸活在这世上了，多早晚都是个死，何必将事情闹大呢。”

聂玉瑶被她们俩这奇怪的反应弄糊涂了，一般闺阁妇人遇上这样的事难得不是唯恐避之不及吗？又听她们说什么我们家、领回去，聂玉瑶便心中一紧，忠毅伯爵府家来了宴又不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黄静菊十四岁黄映程十岁，怎么可能出这样的事，只有黄静竹……

想到此处，聂玉瑶连忙进了暖阁，只见屋内两个宫女挟制着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黄静竹，两名太监架着一个面如土色的男子，地上凌乱的散着衣物，依稀可以看出来有一件朱子衣，聂玉瑶太熟悉这衣服了，早上刚给隋化云穿过呢，这个男子是今年的进士。

一转身，聂玉瑶又看见门边上还站着一个进士模样的男子。

“这怎么回事？到底几个人啊？”聂玉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盼兮：“地上两个是…这位公子是同外面的夫人小姐一道的，守阁的宫女说这位公子当时一看见这个情形就气的不得了，要打人。”

“娘娘，您听我解释，我……我是被人下了药才冒犯了这位姑娘，我……我罪该万死，但是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求娘娘饶命饶命啊。”那男子见聂玉瑶一身华服，穿着与宫女女官都不一样，便以为是宫里的嫔妃，开口就叫娘娘，一个劲的要磕头。

聂玉瑶翻了个白眼，嫌弃道：“得了得了，别嚷嚷了。”

说完，走到黄静竹身边，看着一脸泪痕的黄静竹，问道：“你想查下去吗？你若想我可将今日之事查个底掉，谁也跑不了，但是…难免走漏风声。”

“不……千万不要让人知道……我……我就算死也不能……”黄静竹忽然大哭起来，感觉时刻会背过气去。

聂玉瑶思及她是聂玉娆的闺中好友，便也多了几分怜爱之心，让宫女松开她，并将人揽在怀里，柔声道：“别怕，你既然想好了，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事情外传。”

“来人，将地上这个带到耳房去梳洗，将院子里的那两个人叫进来吧。”

“是。”

那男子战战兢兢的被带走了，内侍将他的衣物也拿走了，继而杨大娘子和黄静兰便进来了，她们看见黄静竹以发覆面的瘫在聂玉瑶的怀里，一只玉臂还露在外面搭在聂玉瑶的脖颈处，哭的十分伤心。

黄静兰瞥了一眼葛澄，只见他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无颜见人的黄静竹，她心下狂喜，再没有人能同她抢葛澄了。

“静竹是你们忠毅伯爵府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实在想不到你们要这样害她的理由，但宫里也没人有理由做这样的事，不过现在静竹不想追究只求息事宁人，我就在此处告诉二位，这件事在你们家最好就二位知道，不然黄二小姐这辈子能出阁，便是我聂玉瑶无能，杨大娘子也不希望自己的小儿子这辈子科举无妄吧。”聂玉瑶冷声道。

黄静兰没想到聂玉瑶这样护着黄静竹，但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也犯不着再得罪宫里的人，忙答到：“是是是。”

“这位是葛公府家的小公爷吧，这样乱嚼舌根的事我想你们读书人也是不屑于做的，葛公府可是好久没出一个天子门生了，不要让陛下失望啊。”

葛澄双眼猩红的看着黄静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个是字。

聂玉瑶：“盼兮，你再去告诉岛上里里外外的人，知道的不知道的，谁要是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内侍省可有地方给他们。”

盼兮。“是。”

一干人等都吩咐下去了，屋子里就留了几个听候的宫女，聂玉瑶微叹了一口气，柔声道：“咱们也不能坐在这哭了，我离开席上久了，要是陛下盘问起来就糟了，我替你穿好衣服梳好头，到康和宫洗漱换套衣裳，再回席上，好不好？”

黄静竹止住了哭泣，点了点头，想起身挪动，身下却传来了强烈的撕痛感，但她不想子再给聂玉瑶找麻烦，只好忍着痛缓缓站了起来。

聂玉瑶快速的为她穿好了衣服，看见她手上的於痕时，聂玉瑶皱了皱眉头，她能想象到黄静竹是经过怎样的剧烈反抗。

黄静竹的抹胸已经断了系带，只能勉强将衣服穿好后，用暖阁里找到的一件半旧的斗篷盖住满是皱痕抽丝的衣裙。

看着这件半旧的斗篷，思绪如泉般涌入聂玉瑶的脑海，失神了片刻，但又马上回过了状态，将斗篷罩在黄静竹的身子，搀扶着她走出了暖阁，坐上小舟，在人少的地方上岸，往康和宫赶。

在康和宫换了一身衣裳，重新上了妆，这才回到了席上，去找聂玉娆。

黄静竹伤口处涂了药还隐隐作痛，不敢乱动，只敢蔫蔫的坐在聂玉娆身边，手腕处戴着华贵的手钏，遮住了淤青。

“我阿姐怎么忽然带你去换了身衣服？”聂玉娆问道。

“啊，我刚刚在湖心岛把衣裙弄脏了，这才换了一身。”黄静竹尽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低眉浅笑道。

聂玉娆打量了一下这身衣着风格，红绫石榴裙，花罗衫子，头上是金镶水晶葡萄簪，手上更是一对杂宝金钏，华贵无比，十分招摇，是聂玉瑶的穿衣风格，却不是黄静竹的，但聂玉娆又转念一想，说不定自家姐姐衣柜里都是这些，黄静竹是衣服弄脏了要衣服换，也应该不会挑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