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万水

水可以是物质，也可以是精神。

但最初的水仅仅只是水，一切意义象征，都是生灵的智慧所赋予它的宝物。

五行本是构筑世界的物质，是生灵赋予它们不同的意义。

玄鸢离开了上古遗域，选择顺着长河飘荡，一路流浪见证各种生灵。

正如诡医所说，见过的越多，越发感觉到自己渺小与无力，很多事不论争与不争，结局都不会有太大改变。

但玄鸢不认可她的话，悲观而消极。

她见证过萧炎的故事，即使是天道有意，但若是他本人都不愿争不想争，又如何改变世界？

诡医坚信宿命，但玄鸢不信命。

星界群星有既定轨道，却也会受其他影响改变，也有无数星辰以自己的力量脱离轨道，向着未知行去。

巫离歌早知她会离开，在了却故友与曦元界之事后回到上古遗域潜修。

上古遗域以无量劫数计算时间，每一次长河涨落引起世界动荡便是一次无量劫数，若是换算成凡间历法，一次量劫约莫有十亿年。

他虽然知道玄鸢此去短期不会归来，却也没想到再次见面时，已经整整五次量劫过去。

她变了很多，却也什么都没变。

仍旧是那般模样，对待一切都平淡如水，那颗纯粹到极致的心依旧透彻不染尘埃。

但双眸之中不再是空无一物的茫然，在无数岁月与经历的沉淀后，如同倒映万物的明镜，也如盛满智慧的深渊。

她从不食人间烟火的出尘仙子，一步步成为现在见证万事万物的旅行者。

“许久不见，父亲。”她温婉一笑，比起曾经更像人。

“嗯。”反观她对面的巫离歌，如一尊冰冷而无情的神像，对一切都冷眼旁观。

曾几何时，她懵懂无知，是眼前这位创造她的父亲教她入世。

而现在，她终于懂得人间情感，他却已然忘记凡尘。

曾经，她是无情的法则，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是桀骜不驯的人，是为成神而求道者。

他们像是颠倒一般，相向而行。

“这些年父亲过得如何？”她动作如行云流水，一壶香茗很快泡好。

“尚可。”巫离歌接过茶盏，自他潜修开始便再也没有喝过茶，不饮不食，一梦千年万年。

“这样啊……妄尘他们呢？”玄鸢见巫离歌没有拒绝，似乎有些高兴。

“一如既往。”他声音无喜无悲。

茶叶来自凡尘，即使灵气再如何丰沛也比不得上古遗域的一根杂草，放在曾经他是看都不会看一眼的。

但他没有拒绝，这杯茶让他回想起久远的记忆，几乎快被尘封的记忆。

玄鸢其实有些惊讶，虽然她知道半神没那么容易死去，但五个量劫可不短，不少新生的神都没有这么大的岁数。

妄尘不仅经历过在十几个量劫前的大战，而且在大战前也不知活了多少岁数，如今还活着倒也是意外。

也难怪她遇过的到不少司命神殿使者天天赌他能活多久。

执律司首席倒是换了不止一个，云衢离开执律司后便自请去藏宫使镇守隐世。也是神君开恩，否则进了执律司除非身死道消，没有调离或辞职一说。

诡医仍旧是长生殿话事人，但一个量劫前，她的师父刑满归来，从此以后长生殿很是热闹，三天两头都可以听见师徒二人对骂。

其他人不知道，至少隔壁昆仑教天天在山上八卦。

“又要离开。”巫离歌放下茶盏，没有一丝意外。

“旅者怎么会停下？再者我受骨凰恩惠，也应当完成它的心愿。”玄鸢微微一笑，当初那一缕涅槃骨确实数次救她于险境。

“有何打算？”他终于睁开眼，主动询问。

玄鸢略微思索一番便确定下来：“总是带着记忆旅行会忽略很多事，这次我想以封印记忆的化身入世，应当会有不同的感悟。”

“可。”巫离歌摊开掌心，赫然是一枚淡金色的丹药。

“这是……仙丹？”玄鸢一愣，这并非普通的丹药，而是带了一丝时空法则与创生之法的仙丹。

她记忆中突然浮现出一道身影，他也是丹灵，是出自巫离歌之手且得丹道传承的丹灵。

乐正天佑。

“不必那般麻烦，造化仙丹可将一切返璞归真，药效对你而言刚好百年。”丹药静静漂浮在他掌心，没有灵性，仅仅带着法则之力。

百年，恰好是凡人一生。

“您还是这般周全，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玄鸢收好丹药，“不过我突然想回一趟斗气大陆，父亲想去吗？”

“不必了。”巫离歌回绝，自离开后，那里与他再无瓜葛。

虽然仍旧有信仰之力源源不断产生，但他将其归还，并未取用半分。

这些供奉与信仰虽然修炼起来事半功倍，但一切皆有代价，当这份信仰消失时，便是归还的日子。

这样的回答在玄鸢预料之中，她笑了笑，留下那些凡间茶叶便离开了。

她奔行于世间，永远不会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