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入梦

属于斗气大陆的故事仍在继续，但巫离歌已然从中退场。

一片竹林，一处小院，一张竹榻，一壶香茗。

这就是他如今的落脚之处，一处世外桃源。

玄鸢送走了桓攸，虽然他还不能独当一面，却在这场修行中收获颇多。

当然，玄鸢也似有所感，选择去闭关沉淀。

巫离歌在竹屋中对外界不闻不问，无时无刻都在参悟法则更深之处的奥秘，沉入神魂深处之中。

他的道种尚未长成，其中世界尚且微小，仅仅如一方池塘。

但池塘中已然长出朵朵莲花，有游鱼在莲叶下穿梭。

他俯身摘下一朵白莲，顺着心意将其化作一只舴艋舟，站在其上穿梭在花与叶之间。

“救命！好心人快、救我——”凄厉的惨叫给安静的世界带来不和谐的音调，惊得一群游鱼四窜而逃。

巫离歌眉头微蹙，无形的力量将那从空中突然落下的人接住，平稳落在小舟另一边。

“谢、谢谢，得救了……噫！”那人摸了把冷汗，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被撑船的竹竿对准了喉咙。

那竹竿末端瞬间变得尖锐，再稍微用点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割破他的喉咙。

那青年正值弱冠之年，穿着一身奇怪的短打，头发也不长，堪堪齐耳。

他看起来瘦弱无比，清秀耐看的面容上此刻满是惊恐，身体抖如筛糠。

即使此人并非活人，看起来只是一道意识体，但巫离歌依旧冷冷地看着他。

他的道种里可不曾诞生过智慧生灵，此人只会是外来者。

“好汉有话好、好说，我、我只是路过别杀我！”他举起双手，惊恐地想要逃离竹竿，却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巫离歌不语，竹竿又近了几分，在他喉咙前留下一道血痕，在白皙的肤色上极其扎眼。

“我、我真不是有意窥探您的内世界！”青年更加惊恐了，“我我我叫安栀，隶属时空管理局十人议会第五席寻梦人，在给摆渡人那个混蛋擦屁股但不幸迷路误入贵宝地！在这里向您致以诚挚的歉意！！！”

“时空管理局？”巫离歌收了点竹竿，但仍旧保持着距离。

“总部位于上古遗域背面的永恒之间，时空管理局全城万界时空平衡管理局简称时管局，和司命神殿职能类似但与易天六道合作共同管理万界平衡。”他长长地换了口气，依旧是两股战战，“不、不知您是哪位尊者？”

巫离歌知道他没有撒谎，但妄尘仅仅告知他易天六道和不可饶恕的九罪，并没有说他们还有一个合作者。

“证明。”他看不穿此人，属于法则的权柄也无法影响到这人，即使对方仅仅只是个意识体，一缕神魂。

“啊？身份牌在、在本体身上，我只是一道梦境投影……对了，您见个人就知道了！”安栀手忙脚乱，最后一拍脑门，双手在身前一阵比划。

一面水镜出现，开始还是一片混沌，而后缓缓出现模糊的身影。

画面在逐渐清晰，但声音却先一步传出。

“喂喂，安栀你收拾完了？这么快，下次我请你吃幽冥特色小吃……”

“吃个屁，我迷路了，你给的信标到底准不准！”安栀情绪激动，可在看到抵住喉咙的竹竿后，瞬间如同被冷水灌溉，“摆渡人，你好好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样。”

水镜上出现了两道身影，一者是个身量不高的少年，肤色雪白，额生双角，裸露的皮肤上绘着朱红的图腾。

另一者看似是人族，但因少年个子不高，从水镜看不清全貌，只有垂下的双手上缠绕的金色锁链格外显眼。

“咦？你这是在哪？怎么还有……神尊在？”摆渡人一头雾水，“你不会睡糊涂了吧，那片可是长河末端，哪个神尊会去那里。”

“刀都架我脖子上了，你快给我解释一下！”

虽然不明所以，但摆渡人还是取下腰牌对着水镜。

“这位尊者，我们时管局虽然和易天六道相互独立，但身份牌都是一样的，您可以用法则确认。”

巫离歌看了半晌。

的确，与妄尘的一样，只要能确认其真实存在，无论多远相隔什么都可以直接与法则共鸣，这种身份牌不可能伪造。

竹竿被收回，安栀松了口气，这才认真观察起对面的情况。

“你这是在哪这么黑？”

水镜里只有两个人的身影，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

“无间地狱。”摆渡人的声音传来。

“哈？你别开玩笑了咱们管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能关到幽冥的重犯全是易天六道负责的。”安栀不信，但在得到摆渡人身后那人的确认后，他满脸都是惊诧。

“你脸上已经写满了‘你们俩是要去劫狱吗’，别瞎猜，我们有许可的。”摆渡人很是无语，“有这胡思乱想的功夫，还不如赶快去帮我把任务处理了。”

说罢，水镜便暗了下去。

安栀欲言又止，最后目光落在了巫离歌身上。

“易天六道的犯人，都会关押在无间地狱？”巫离歌站在船头泛舟，背对着安栀。

佛经言：阿者言无，鼻者言间，为无时间，为无空间，为无量受业报之界，故阿鼻地狱亦称为无间地狱’。

犯了极重的罪就被打入无间地狱。在无间地狱之中，永远没有任何解脱的希望，除了受苦之外，绝无其他感受。

“大部分是的，不过待审的犯人也会在无间暂时关押。”安栀老实回答，“较轻的罪通常会打散灵魂重入轮回，但若是极重的罪便会关在永恒之间深处，接受虚无永罚。”

“你可见过其中犯人？”

妄尘曾提及凰玉心按律便是如此刑罚。

“哪能啊，我听说那里已经近亿万年没进去过犯人了，里面关的那些是什么东西都不好说。”安栀连忙摇头，“无间里的起码还有个刑期，虽说都是天文数字，但起码有个盼头还允许探视。但永恒深处可是禁制任何任人靠近，神尊都不行。”

无人能想象到其中有什么，只能用虚无二字概括。

突然，小舟停了，安栀茫然抬头，却见前方的任已经消失不见，只余下撑船的竹竿漂在水面上。

他揉了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刚坐的小舟竟变成了一朵巴掌大的莲花，撑船的竹竿也不过是一段花茎。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便头重脚轻地栽进池塘，消失无踪。

平静的水面上，只余下一朵白莲飘荡，泛起层层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