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古树

翌日临近正午，黑压压的人群，如同乌云一般，从天空上闪电般飞掠而过。

数百里的路程，不到一刻钟便已经抵达，而当大部队飞越过一座葱郁山峰时，一片望不见尽头的黑色平原，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无尽的平原上，黑云弥漫，地面上是一头头体型庞大的凶兽，密密麻麻如同一片血色的海洋一般蔓延到视线的尽头。充斥着暴戾的咆哮怒吼声，如同雷霆一般在这片天地间响彻不休……

巫离歌三人混在大部队中，他们可没那种舍己为人的精神去打前锋。

不过这样规模的兽潮……巫离歌瞥了眼若无其事的妄尘。

“你不能沾染因果，总不能由我们带着你冲过去吧？”巫离歌还没开口，玄鸢就知道他的意思。

“这怎么好意思呢，放心，只是杀几只尚未开慧的生灵不作数的。”妄尘摆摆手，“小生这边不用担心，等穿过再愁后面的事吧。”

倘若是平时还罢了，但好死不死的，菩提古树出现的位置正是那具凤凰尸骨所在，他要带回尸骨，势必要过菩提古树那关。

“那小子不老实。”妄尘最后看了眼看似领头的魂玉。

他好歹也是个掌刑，什么穷凶极恶的罪犯没见过，像这种笑面虎阴沟蛇，无论何时都不要信他嘴里的一个字。

巫离歌早有防备，以他对魂殿作风的了解，魂族估计也差不多。这个魂玉一看就知道手里有不少人命，而且必然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

果不其然，发起冲锋没多久，这群乌合之众就被冲散，前方拼杀没多久的魂玉消失不见，出现在了队伍后方。

巫离歌手执堕魂，妄尘见了只是略微惊讶，随后给了他一个识货的眼神。

“龙族肉身强悍，不论鳞甲还是毛发都是上好的炼器材料。衔烛之龙与应龙更是极其特殊的存在，你用巫照的尸骨锻造法器，哪怕手法再差也最少是个道器。”妄尘尚未出手，如同鬼魅一般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兽潮中。

巫离歌并不理他，手中巨镰与玄鸢的太刀剪配合无比默契，仅凭两人就冲出一条道路。

“这手法……啧啧，深得巫照真传啊。”妄尘喋喋不休，“你这巨镰再蕴养蕴养，成半神器也不是不可。太刀剪终究是凡尘材料，撑死也就是个仙器。”

玄鸢嫌他聒噪，在斩断一头凶兽脑袋时故意错开分毫，戳向妄尘的眼珠子。

妄尘装作惊慌失措地躲开，很是无奈地摊了摊手，抽掉头上鸦青色的纶巾和木簪，一头青丝瞬间散落。

他手中的木簪化作一只栩栩如生的人偶，五官精致活灵活现。

而纶巾舒展，变成若隐若现的丝线，缠绕住人偶由妄尘牵引其落入兽潮。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都似这般断井颓垣～”他捏着嗓音，唱着凡尘戏曲。

而手中丝线应声而动，人偶也随之翩翩起舞，毫无声响地杀出一条血路。

原本精致的面容和华美的衣裳都沾染上血迹，配上人偶本身雌雄莫辨的脸，显得分外诡异。

巫离歌虽说听明巫讲过这种声引傀儡术，却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

傀儡线极细，偶尔在阳光下闪烁着幻彩的光芒，精神力薄弱者视之甚至会双眼迷离，而傀儡受声音牵引，带着锋利的傀儡线将敌人切割。

有了妄尘的加入，两人压力瞬间减小，一鼓作气冲出兽潮抵达深处。

“唉，每次出差都要束手束脚的。”妄尘收回人偶，重新盘发束冠。

很快又有队伍冲破兽潮，正是以魂玉为首的魂族，很是戒备地看着几乎没有太大消耗的三人。

巫离歌打量着最深处，那棵遮天蔽日的古树。

平原极其辽阔，视野开阔，这棵巨大的古树如同拔地而起的一座山丘。

即使相隔数千丈，也能感受到那厚重古老的气息，大量清气盘踞在古树上空，似乎涟漪一般一圈一圈荡漾开来，幻化出种种景象。

旁人眼中能让人立地成圣的菩提古树神圣而宏伟，但在巫离歌眼中，却是看到一股庞大的黑色怨气不断消磨清气，试图吞噬属于古树的意识。

二者看似旗鼓相当，但长久下去必然是怨气缓缓将古树蚕食殆尽，届时让人立地成圣恐怕就会变成原地超度。

不，灵魂被吞噬，不过是留下一具傀儡躯壳罢了。

在踏入菩提古树影响范围后，妄尘罕见地露出一丝凝重，甚至不等巫离歌开口就率先冲向古树。

在古树占据大部分视线时，妄尘停了下来。

五个高大的身影如守卫一般驻守在前方，每一个气势都在半圣之上，只是那空洞的眼神和龟裂的皮肤，昭示着这不过是被控制的傀儡罢了。

“这机缘……还真是麻烦。”

巫离歌到来时听到的就是妄尘的抱怨声，他抬头看了眼萦绕在这些半圣傀儡之上的黑色怨气。

“你能发挥多大实力？”

“以这个世界的说法，六星斗圣。”妄尘虽不通时间法则，但以他半神的能力，也看得出这棵菩提树有天道庇佑，而且将会有大机缘。

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和萧炎这个天命之子有关。

“凤凰尸骨……不会早就成了菩提古树的养料了吧。”古树几乎能占据大半座超大型城市，巫离歌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清幽，但同样也察觉到其中怨气。

“怕就怕那凤凰死时怨恨，将这棵树污染。”妄尘身上有血煞，对于这有净化能力的清气感到格外不适。

“菩提古树能存在这么多年，应当是有灵智存在的。”巫离歌看向玄鸢，“试试看能不能沟通一番。”

玄鸢点头，眸中浮现一圈水波。

巫离歌也不干等着，双手结印，一具身外身便带着药莲神火冲入五名半圣傀儡中，在缠斗间将一缕裹挟着神识的火苗掷向古树。

身外身虽然也有炼虚境实力，哪怕对上两个半圣也势均力敌。但这五个半圣傀儡生前非是寻常人物，哪怕已经没有意识也远超一般半圣。

火苗距离古树越来越近，却被突然出现光幕阻拦。

巫离歌以神火灼烧结界，最终打开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缝隙，将神识放入其中。

“它在拒绝沟通。”玄鸢眸中恢复如初，对于菩提古树强烈的抗拒感到不解。

树灵这等生灵天性温和，比起玉灵更贴合自然，应当不会有如此激烈的情绪。

“它切断了我和分神的联系。”巫离歌也不担心，“等吧，若是顺利，很快它就会主动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