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澄和汪叽——两个情敌的互相羡慕。
那个让他们心疼的洒脱少年,
真正地死去了。
吾等在此,恭迎夷陵老祖。
分割线来袭
等蓝忘机的脚步声彻底走出驿站,魏无羡脱力般地瘫在木椅里,竹笛也不把玩了,脸上的笑意、怒色尽褪,只剩下茫然的空白,只是扯住江澄的衣摆,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能够信任的,只剩下为数不多的江家人和温情他们了,他亲手将蓝忘机推开的时候,两个人就已是注定无缘。
江澄看他如此模样,蹲在他身前,“不好受?”
魏无羡点点头,一股酸意漫上鼻尖,眼眶瞬间湿润,“阿澄……我其实不想退婚……可我没办法……”
“我知道,我知道……”江澄看出方才魏无羡的情绪很不稳定,若是不早点支走蓝忘机,恐怕会多生事端,“那你三个月来,情汛期怎么办的?”
“临走的时候,你不是以防万一给我备了清心丹吗?我一直带着。”魏无羡的鼻尖红红的,眸子里都是水汽。
江澄摇摇头,对于自己这个师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修鬼道……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你看我……什么事都没有!”魏无羡像是怕他不相信,还要站起来转个几圈,却是一个趔趄向前栽去。
江澄暗色瞳孔骤缩,赶忙伸手,一把抱住他,把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轻声哄道,“我知道,我们家阿羡最厉害,别去想他了,我知道……你不好受。”
魏无羡抱住江澄的腰,晶莹的泪水大颗大颗滚落,“阿澄……我好难受啊……可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蓝家不会要一个邪魔外道的……”
江澄顺着他的脊背抚摸,“那就不要管他们,阿羡。”
“可我真的好难受,我不想和他吵的,可是……我控制不住……”魏无羡突然往后仰,直直的盯着江澄,一只手捂住心口,迷茫道,“可是我这儿……好疼……这是为什么啊……”
“别哭,阿羡,你听着。”江澄抚上魏无羡苍白如纸的脸,郑重道,“你是我江家的人,是我江澄的人,蓝家不要你,我要你……你是我的。”
魏无羡泪眼朦胧,哭得太阳穴疼,脑袋发涨,狠命地一点头,忽然双眸一闭,整个人向后栽倒。
江澄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也管不上那个昏死在角落里的温晁,朝手下人吩咐了一句,“弄死他。”就打横抱起瘦骨如柴的魏无羡脚踏三毒冲出了监察寮。
站在外面的蓝忘机看见江澄急匆匆抱着昏迷的魏无羡冲出来,当下就祭出避尘赶上二人,问,“他怎么了?”
江澄看见这个让魏无羡牵肠挂肚的人就没好气,恶声恶气道,“我又不是医师,我怎么知道?”
蓝忘机也知自己关心则乱,伸出想去探魏无羡额头的手又缩回,他有什么资格呢?
第一个遇见魏无羡又如何呢?
他选择留下的不是蓝家,
是江家,
他选择的是江晚吟,
不是蓝忘机,
他选择退婚,
留在江澄身边,
他的年少时光大多都在云梦,
鲜少回姑苏,
他嫌弃云深不知处的家宴,
对莲花坞的家宴津津乐道,
他甚至……让我不要再等他了。
那个小心翼翼牵他手的少年,
那个抱着兔子被狗追的少年,
那个软软糯糯喊他“二哥哥”的少年,
不属于他了。
甚至连朝他的笑都是冷冰冰的,
那一声“含光君”,
彻底让他坠入冰窟,
好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魏无羡死死地拽住江澄的衣领,往他的怀里缩去,“阿澄……别走……我……我害怕……”
江澄柔声回答,“我在,不走。”
蓝忘机雪白袖子中的五指收紧,连指甲扎破手心都不自知,一滴一滴的鲜血落在初明的天光中,染红雪白的初见。
却听见魏无羡呜咽道,“蓝湛……蓝湛……”
蓝忘机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个惨白的少年,可是魏无羡反反复复呢喃着的,都只是这个简简单单的名字,这个对他意义不凡的名字。
狭长的眼角渗出温热的泪水,可是江澄两只手都抱着他,没办法拭去泪水,只能任由泪水染透衣裳,染湿鬓角,也打碎他的心。
江澄咬牙切齿,“就连做梦,都是关于你。”
蓝忘机一时间手足无措,伸手去擦那止也止不住的泪水,有些手忙脚乱,“可是方才……方才他说……”
“蓝忘机!”江澄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你羡慕我?”蓝忘机似乎是有些茫然,带着不可思议,摇摇头,“我羡慕你才是。”
呼啸的寒风之间,只剩下沉默,谁又说得清呢,又到底是谁羡慕谁,泪水干涸,只剩下浅浅的泪痕昭示着透骨的悲凉和委屈,只需轻轻一抹,一切似乎就又变回原样,只要不说,谁也不知道掩埋在这具瘦削身体里所有的情感。
魏无羡从没觉得自己委屈过,
他觉得剖丹是他应该做的,
他觉得这是他欠江澄的,
他知道金丹之于江澄有多重要,
反正嘛,我没了金丹还有别的路可走,
可是江澄不能没有,
江姨姨,你放心,我魏婴一定会陪着江澄一起度过难关的,
您和江叔叔九泉之下,
安心吧,
我魏婴,就是死,也会护着江澄的。
如今自己修了鬼道,
蓝老头一定很失望,
一定是气得暴跳如雷吧,
说过不走此道,
却偏偏“知其不可为而为之”,
蓝家肯定容不下我这个离经叛道的人,
倒是不如提前斩断一切关系,
省的污了蓝家的门第,
蓝湛,你认为我轻浮也好,
无礼也好,邪魔外道也好,
只要离我远远的,就好,
我不值得你等……
也许不久之后……
我就该人人得而诛之了吧,
若是能够保全一命,
就四处闯荡,江湖何其大,天地间大抵也还有我的一席之地,
若是难逃一死,
就早早与江家撇清关系,
趁早以一死成全世人吧,
一个邪魔外道,
怎么还能奢望得到怜悯呢?
这一场梦,魏无羡昏昏沉沉地做了很久,这是他这三个月来第一次踏踏实实地好好睡着。
“阿婴,射箭要沉住气,拉满弓……”江枫眠握住他的肩膀,“沉下肩,手要稳。”
江澄噘着嘴,双手环胸,“这么简单还学不会……”
“阿羡阿澄,喝汤了……”江厌离端着一个食盒,身后跟着虞紫鸢。
江枫眠直起身子,牵起虞紫鸢的手,“三娘,你怎么出来了?天气这么热,还不好好待在屋子里。”
“我好歹也是江家主母,还没那么娇气。”虞紫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脸上绯红。
“江澄!你又抢我的排骨!”
“谁让你手慢呢?先下手为强。”
“好啦好啦,又不是全没了,诶诶,阿澄,别和阿羡吵架啊。”
“嘿嘿,师姐最好啦。”
“姐,我才是你亲弟弟好不好~”
“你们两个不省心的,阿羡阿澄,好好坐着别闹脾气。”虞紫鸢微微蹙眉,但仍是笑着。
江枫眠帮她扶了扶发间簪子,笑道,“三娘,你真好看。”
虞紫鸢轻轻拍去他的手,语气软了半截,“孩子们都看着呢……”
嘻嘻哈哈,笑笑闹闹,那时候的一切都带着跳脱的阳光气息,岁月美好,时光肆意。
五个人坐在水榭里,充斥着温馨的气息,整个莲花湖上都飘荡着笑声,冲去夏日的燥热,直至遥远的远方。
画面一转,变成云深不知处。
“二哥哥,这兔子……好可爱啊,咱们把它们抱回去吧。”还是小孩子的魏无羡充满希冀的目光落在蓝忘机身上。
蓝忘机摸摸魏无羡的脑袋,“好。”
“二哥哥最好啦。”自己还是个小团子似的魏无羡抱着两个毛团团,腾不出手去牵蓝忘机的手,不由得失望。
蓝忘机侧首去看耷拉着脑袋的魏无羡,察觉到他的不开心,问,“怎么了?”
魏无羡撅着能挂上一只油瓶的小嘴,小跑两步拦在蓝忘机身前,奶声奶气地说,“阿羡要二哥哥抱。”
蓝忘机少见地微勾唇角,伸出白皙的双手抱起魏无羡,“好。”
魏无羡坐在蓝忘机的胳膊上,怀里还抱着两只毛团子,声音软软糯糯,“阿羡抱兔子,二哥哥抱阿羡。”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走上山梯,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山间。
清风过林梢,
带来清新的芬芳,
嗅着晨曦,
怀抱此生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