笫八章：他与她

但毕竟是夏天自己嘴欠说人家什么清冷受，后果也只好自己承担了，她认了。

　　正当夏天生无可恋地靠在酒店沙发上，想着自己的一百种死法时，沈楠突然站了起来，随后扯住她的衣角：“走吧，回家。”

　　刘阳似乎还没玩尽兴：“别啊楠哥，才一点多。”

　　沈楠笑：“你也知道一点多了？我们先回了，你们玩。你放心咱们兄弟几个感情那么好，等你们猝死了，我会给你们烧纸的。”

　　所有人：“……”

　　夏天有点不自在。

　　我们先回了。

　　这怎么这么像同居的小情侣说的话啊？

　　稍等，

　　同居……小情侣

　　想什么呢？

　　夏天蹙眉。

　　沈楠见她不为所动，一把拽住她手腕，把她扯着往前走：“走不走，你还想在这儿？”

　　夏天一下子反应过来忙说：“走走走。”为了来A市累了一天了，她可不想夜晚再被一群返祖玩意儿吵得震破耳膜。

　　两人一前一后刚走出蓝火酒吧，一顿寒气扑面而来，冻得夏天一哆嗦。

　　沈楠看她：“把你牛仔外套穿上。”

　　夏天乖乖把系在腰间的外套穿上，然后遭到了沈.一脸嫌弃.楠的鄙夷和质问：“为什么你这个外套这么多窟窿，穿上管个屁用？”

　　夏天白他一眼：“这叫时尚，好吗？你们这种养生淡定哥不懂。”

　　“随便吧。你穿这个别人真不会怀疑你穷吗？”沈楠死盯着她那件衣服出神。

　　夏天挑眉： “不好意思，哥哥。穿衣服得看脸，我就算套个麻袋，别人也会以为我穿的是米兰时装秀新款。”

　　沈楠眯着眼睛看她，随后又低头叹口气，仿佛败下阵来：“……成吧，你说什么都对。”

　　“知道就好~”夏天迈开步子走在沈楠前面。凌晨一点多，街道上除了他们没有别人。夏天喜欢这种感觉，在空荡荡的街头走着，身披清风徐徐，脚踩星空万里，一盏盏路灯撒出一把光亮，散在路的前方。

　　宁静且安详。

　　突然夏天微凉的身体被披上一层温热。

　　衣服？

　　不知什么时候沈楠追上了她，两个少年并排走在一起，路灯的暖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你……干嘛？”

　　“没什么，有点热。”

　　“热？凌晨零下几度你热？”

　　“你好烦。”

　　夏天作势要把衣服脱下，被沈楠阻止了。少女的眼中有了光亮，眸子里满是少年的身影：“你冷。”

　　“穿上吧。”

　　肯定句。

　　并不是在询问。

　　“小脸都冻红了。”沈楠笑。

　　“不行。”

　　“为什么？”

　　“不知道。”沈楠的问题让她也疑惑。

　　为什么不行？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其他女生身上，那个女生一定会接受的。可夏天不是其他女生，没有人爱她，她的潜意识里自己是不会被关怀不会被爱的。她会下意识地拒绝别人的关怀，保护着自己。她像是把自己包在一层茧里，与世隔绝。

　　“我不配。”

　　是啊

　　她配吗？

　　她不配。

　　她不配有人关怀，不配有人爱。她出生至死就应该永远活在黑暗里，不配渴望光明，不配拥有温暖。

　　甚至

　　不配活着。

　　沈楠愣怔一下，眉头紧蹙。是因为，她以前的事吗？他十二岁那年，父母离婚了。母亲出国，再也没回来。他记得母亲走的前一天，还笑着叫他楠楠，还为他烫好牛奶，晚上还为他掖了被子，如同以往，让人察觉不到丝毫端详。第二天早晨，诺大的房子空荡荡。他急着喊妈妈，无人回应。他似乎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费尽用力将这个念头压下去，努力说服自己她可能只是买菜去了，或有什么要紧的事。

　　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他坐不住了，给母亲打了一个电话，却显示已关机。他急得哭了，心中那股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他哆嗦着给他常年不回家的父亲拨了一通电话，很意外，通了。

　　“我妈呢？”他声线颤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你先冷……”

　　“我问你我妈呢？！”他大声吼着，情绪几近失控。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平平淡淡的儿子，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们离婚了，她出国走了。”

　　少年明显抖了一下。

　　“我会和另一个阿姨结婚，以后由她照顾你。”

　　电话被对方掐了。

　　他的心也随着那通电话永远堕落，堕落，下坠，下坠，永无止境。

　　原来他和她是一样的人啊。

　　永远活在黑暗中。

　　一直下坠

　　一直堕落

　　看不到光

　　不配有光

　　如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