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回信妖(3)

讲到这里，阿婆更显得苍老……

　　岁月无情，天亦无情，留下的是回忆与惋惜，回忆里带着美好的过往，惋惜里带着对孟许致的悲伤。

　　“这里，”阿婆望了望四周，好像在回忆着什么，“这里就剩下我一婆子了。”

　　她笑了，脸上的皱纹很维和，布满的不再是仅有沧桑，更有沉浸在回忆中的美好。

　　孟许致五岁来到她家，真的很感动于她。

　　看着昏睡在外头的少年，她不作遐想，直接将他抱进了屋里，他身体冰冷得很。

　　小男孩当时还特别小，身体就只有皮跟骨，特别的惨不忍睹，阿婆把拿过温水喂给这可怜的孩子，看着他下意识的喝下。

　　她，真的很欣慰，也许是一个人呆久了罢。

　　看着他醒来，看着他如饿狼扑食……

　　后来他开始慢慢长大，彼此就成了唯一的亲人，阿婆待他如奶奶，孟许致更胜她孙子。

　　那孩子很好，老实孝顺，阿婆曾一度劝过他，莫上山采草药，怕他恐遇不测。

　　可是那少年依然背上腰框，转头对她笑道：“阿婆，我会好好的。”

　　也许是彼此相处久了，也许是她感谢上天把这么一个懂事体贴的孩子送与她面前，便再也无法割舍了。

　　他那瘦小的身形，转眼变得高大宽实，已经抗得起重担，也不再是人们眼中弱小无助的少年了。

　　有那么一天，她们婆孙一起去集市上买换米粮，路过那间学堂，那孩子便驻足与那，痴痴的不肯走。

　　他透过窗户指着里面的众人，他问阿婆，“那是什么？”

　　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教人育人之地，他那小小的世界，又多了一个向往——想要饱读诗书文墨。

　　这样就能给奶奶更好的生活，也再也不怕别人的嘲笑了。

　　那间小小的学堂就像一抹无形的光，悄悄地照进他心里，从此生了根。

　　阿婆摸了摸他的头，她又怎不知这孩子心里的心思。

　　是该让他去抓住理想了。当时的阿婆是这么想的。

　　孟许致上学了，他们婆孙勤俭节约、省吃俭用剩下的钱俩供他上的学。

　　这个少年很珍惜读书，也很受学堂里教书先生的喜爱。他很有天赋，是个天生读书的料，但这也少不了他后天的勤苦学习。

　　尽管学堂里的学伴都看他不顺眼，妒嫉他为何贫穷还如此聪慧，便总想着法子折磨、欺负于他。

　　那少年依旧阳光，他每天都把温柔不失节的微笑挂在嘴边，他想啊，这只是人生的考验，只要熬过去，他总会离阳光更近的。

　　后来那抹有形的阳光还真近了一步……

　　那个“小男孩”，很特殊，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存在。

　　一如往常那般，他每日都早起别人多个时辰，把家里的一切活儿干完，收拾完书，就往学堂赶。

　　那天阴暗的小巷子是他的必经之路，也许是天意，那时时候还早，他拿着书，边走边看。

　　这条巷子经过的人少，偶尔会有几只流浪动物。而今日却不想往日那般安详。

　　巷子深处，传来了打骂声。一阵一阵的，是孟许致熟悉的声音亦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事件。

　　他没有多想，放好本子，就撒腿跑向生源处，可是一接近，他又全身发颤发软，腿抬不动，促使他缩在了角落。

　　耳边传来了拳头没落身体的声音，这是他再熟悉不过得了。

　　他偷偷地伸出头，扫见了两个一脸嫌弃还动手动脚的孩子。

　　好可怕！他那时一瞬都晃过想跑的冲动，他亦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过来的。

　　当他迈开腿，打算不多管闲事时，情不自禁回眸那刹那，心里“咚”的那声，早已改变了他的想法。

　　那个蜷缩在那里的少年，比他年龄还小点，他旁边的书散落一地，他穿的单薄，仅仅露出的小手臂也能看出上面满是瘀青。

　　他双手抱着头，头发显得有些凌乱，就在孟许致回头的那一刻，他那双眼睛不知道有什么魔法，就这样深深吸住了他。

　　眼里是悲伤的，又带着渴望被救赎的目光，是向迈开腿刚要走的孟许致投去的。

　　那炽热的目光印在孟许致的眼底，是面前的少年孤苦求助的模样，让他心底又闯出另一身影。

　　蜷缩在黑暗中瑟瑟发抖的身影——没错，是孟许致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