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二十一

“哎，”沈一洁笑了半天，闭上眼睛回想着李修盈刚刚的那句话，“你对我太好了，可是……”

　　李修盈伸出一只手弹了一下沈一洁的额头，撑着床站了起来，拿过放在床边的外套就给换上。

　　“可是什么？”李修盈坐在旁边拿着刀慢慢削着苹果皮，“你不必因为这些感到为难，我只是想发自内心的给你好，我有爱人的权利，你也有选择被爱的权利。”

　　沈一洁笑了：“我这一路很黑，可能全市已经没有比我更后悔选择这条路的了。”

　　“没有人会选择一条路走到黑，”李修盈说，“如果有，如果是你，那我就是照亮你末路的那点光，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那颗星，只是缺乏时间。”

　　沈一洁笑了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很想笑。

　　“你真的是个傻子。”李修盈蹭到她旁边坐着，“看着镜头，笑一个。”

　　沈一洁还没反应过来李修盈说了什么，就被他捏着脸朝上方的手机方向转了过去。

　　咔擦一声，沈一洁和李修盈的脸就定格在了手机里。

　　李修盈看了她一眼，感觉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躺在一张空床上慢慢划拉着手机屏幕，他忍住绷紧了脸，但还是想笑。

　　沈一洁叹气：“这要是放在以前，你现在一定不会安闲地坐在这里，我认真的。”

　　李修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是没有任何良心作祟的笑，他边笑边摆手：“我错了，对不起，换做别人说这句还好，你说了我实在忍不住，对不起。”

　　沈一洁又叹了口气。

　　李修盈没再笑了，在她旁边蹲着，递了一个划开的苹果放在沈一洁的嘴上。

　　“你这皮有些没削干净，”沈一洁一边吃着一边说，“你这么伺候让我感觉我这是瘫痪了。”

　　沈一洁说完动了动自己的两只脚，以示还没瘫痪的证据。

　　“这么伺候你还不高兴吗？”李修盈说，“我小时候，就小学吧，我整天盼着我爸我妈能这么伺候我，可到现在我只能先伺候你了，我妈都还没让我伺候过。”

　　沈一洁差点没忍住把刚才在嘴里咬碎的苹果渣从鼻子里笑喷出来。

　　还好忍住了。

　　李修盈的话就好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被家长责罚了，心里很不服，但又不得不服。

　　李修盈塞了两半苹果在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笑什么，我是个笑话吗？”

　　“嗯。”沈一洁笑着应了一声。

　　“你别说了，”李修盈站了起来，有种脸丢光的感觉，“刀刀扎心，这样是会伤害我弱小的小心灵的。”

　　沈一洁乐得笑了半天。

　　李修盈拿纸包好之前削的苹果皮，在病房里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垃圾桶。

　　“这么久了怎么连没有垃圾桶都没发现？”李修盈说完拿起放在柜子上的刀朝门外走去。

　　“你干嘛去！”沈一洁突然喊了一声。

　　李修盈被沈一洁这一声吓得抖了一下，转回头看着她，“丢苹果皮啊。”

　　“你丢苹果皮拿刀？”沈一洁问。

　　“我用水冲一下刀，”李修盈说，“你想下次吃的时候看刀上有黄糊糊的东西啊？”

　　李修盈说完把刀往袖子里缩进去，往沈一洁的方向晃了晃手，“这样不明显了吧？”

　　沈一洁点了点头。

　　李修盈刚想说话，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接着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蒋青云提着水果篮站在门口，打开门就和李修盈尴尬地对视了一眼。

　　李修盈对于这种尴尬的场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说了一句：“让让。”

　　蒋青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往旁边挪了挪给李修盈出去的空间。

　　李修盈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开了。

　　蒋青云关上了门，看着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试图装睡的沈一洁。他走了过去把水果篮放在柜子上，坐在沈一洁旁边的空床上呆呆地看着她。

　　“我知道你没有睡，我也知道你不想见到我，”蒋青云说，“这些年我做的事情我都对不起你，对不起。”

　　蒋青云看着还是没有睁开眼睛的沈一洁，在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

　　“你说过的，你喜欢看朝阳，在我们选房子的时候，我选的是你能一拉开窗帘就可以看见清晨太阳的位置，你说过的，无论我做错什么你都会原谅我的，无论怎样你都会笑着看着我的。”蒋青云说，“我变了，你变了，是真的回不去了吗？”

　　蒋青云说完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玻璃瓶：“你还记得这个瓶子吗？你说过你如果要离开我，就会摔碎这个玻璃瓶。从那以后我每天都带着它，我很怕我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了，在某个位置会有玻璃碎片。”

　　沈一洁过了好几秒才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你现在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蒋青云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如果你只是为了填补你心里对我的亏欠，那么请回去。”沈一洁说。

　　“我没有……一洁，这不是亏欠，我愚钝，我蠢，对不起。”蒋青云说完又从包里拿出了一个礼物盒，打开一看是两枚戒指。

　　“一洁你看，我买了戒指，结婚这么多年那戒指也没有换了吧。”蒋青云从盒子里拿出了一枚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当他把另一枚戒指准备给沈一洁戴上的时候，却被拍开了。

　　“你现在是在做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我沈一洁离开你蒋青云就活不下去了吗？以前我有可以在银行工作的机会，回去你却告诉我你要去北京创业，我放弃了那个机会来到这个我根本不熟悉的城市陪你闯荡。四年，陪你创业四年，看着要熬出头了我却知道你在外面有新欢了！”

　　“我差点死在知道你在外面有新欢的那一晚！那一晚要了我足足半条命啊！”

　　“一洁，”蒋青云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你不要哭，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但是一定不要哭，我不想看见你哭啊！”

　　“你知道你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吗？”沈一洁声音轻轻地颤抖着，“你不要碰我了，以后各自走自己的路，不要再找我了。那个女生很好，我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喜欢你。你伤了我就算了，别再伤害另一个真心对你的女生了。”

　　沈一洁甩开了他的手，抽了张纸静静地擦着脸上微湿的泪痕。

　　蒋青云看着沈一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感觉，心里、嗓子眼都堵得慌，他突然很后悔。

　　这是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听见沈一洁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

　　“该说的都说了吧，”沈一洁脸朝着窗外，没有看向蒋青云这边，“可以走了吗？”

　　蒋青云愣了愣，好几秒才明白了沈一洁的意思。

　　蒋青云站了起来往门的方向走过去，但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沈一洁。

　　他叹了口气，打开门走了出去。